第908章 丢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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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洛阳

冬风，带着燕赵大地的凛冽，卷着安禄山叛军的马蹄声，一路向南踏碎了大唐的繁华。</p>

范阳起兵的烽火点燃不足一月，河北二十四郡接连失陷，洛阳城外的洛水，已能听见叛军铁甲摩擦的寒响。</p>

彼时的洛阳城内，封常清正站在天津桥上，望着桥下湍急的河水发怔。</p>

这位曾以“千里奔袭、智取西域”闻名的名将，此刻身上的紫袍沾着霜雪，鬓角的发丝被风吹得凌乱。</p>

三日前，他刚从长安疾驰而来，唐玄宗李隆基握着他的手说：“常清，东都就交给你了。朕信你能挡住安禄山。”</p>

可当他站上城头，看到的却是一群临时从市井征召的士兵——他们中有卖炭翁、有绸缎铺的伙计，甚至还有刚放下锄头的农夫，手里的刀枪都握不稳，眼神里满是惶恐。</p>

“将军，叛军前锋已到偃师了！”</p>

副将气喘吁吁地跑来，甲胄上的铜扣叮当作响。</p>

封常清回过神，指着城墙上新砌的箭楼：“让弟兄们把滚石备好，弓箭上弦。告诉他们，洛阳城破，家就没了。”</p>

他的声音沉稳，可只有自己知道，掌心早已被冷汗浸湿。</p>

叛军攻城的日子来得比预想中更快。</p>

安禄山的“曳落河”精锐如黑云压城般涌到洛阳城下。</p>

这些由契丹、奚族勇士组成的突击队，披着明光铠，举着云梯直扑城墙。</p>

封常清亲自站在东门楼指挥，他拔出佩刀，斩断一根掉落的箭杆：“放箭！掷滚石！”</p>

箭矢如雨点般落下，滚石砸在叛军阵中，溅起一片片血花。</p>

可叛军像不知疲倦的野兽，倒下一批，又涌上一批。</p>

一个卖炭翁出身的士兵手抖得厉害，弓箭怎么也拉不开，封常清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帮他瞄准：“别怕，瞄准最前面那个戴红盔的。”</p>

士兵咬着牙射出一箭，竟真的射中了叛军小校，他瞬间红了眼，转身又抓起一支箭。</p>

激战持续了七日。洛阳的十二座城门被叛军轮番猛攻，南城墙在火攻中塌陷了一角，封常清带着亲兵冲上去填补缺口，战袍被火焰烧得焦黑，手臂被流矢贯穿，他咬着牙拔出箭，用布一裹继续厮杀。</p>

直到第八日清晨，叛军炸开了东门，潮水般的铁甲洪流涌入城内，封常清才意识到，大势已去。</p>

“将军，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p>

亲卫们架着他向城西突围，路过烧毁的吏部衙门时，封常清回头望了一眼——那座曾悬挂着他考中武举时名次的牌坊，此刻正燃着熊熊大火。</p>

他猛地推开亲卫，挥刀斩杀了两个追来的叛军，喉间腥甜翻涌：“走！去陕郡！”</p>

陕郡城外的官道上，高仙芝正勒马等待。这位曾率部跨越葱岭、平定小勃律的“山地战之王”，此刻眉头紧锁，望着东方扬起的烟尘。</p>

他身后的十万大军虽号称精锐，却多是临时调集的边军，粮草尚未配齐。</p>

看到封常清带着残部奔来，他翻身下马，快步迎上去：“常清，洛阳如何了？”</p>

封常清的战袍已被血浸透，他扶住高仙芝的手臂，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丢了。叛军有十五万，皆是百战精锐，我那几万新兵……顶不住。”</p>

他喘了口气，指着西方的群山：“陕郡无险可守，城墙低矮，粮草不足。若在此死守，不出三日必被叛军围歼。”</p>

“不如退守潼关，凭险据守，尚可保住长安。”</p>

高仙芝沉默地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又望向身后的大军，突然一拳砸在马鞍上：“好！就依你！传我将令，全军弃守陕郡，连夜向潼关撤退！粮草辎重能带多少带多少，带不走的全部烧毁，绝不能留给叛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