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龙裔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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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面人骤然后撤，脚下岩层寸寸崩碎，速度快得几乎撕裂了空气。

他面上的金属面具在烈焰中闪烁猩红光泽，表面泛起细密裂纹，却始终未曾崩解，仿佛有某种诡异的力量在强行维系。

哪怕高温炽烈如炼狱，面具之后的真容，依旧被死死隐藏。

然而，他再快，也快不过那自天而降的怒焰。

龙翼掀起的飓风卷携着炽热火流从高空咆哮而落，所过之处，岩壁灼裂、空气嘶鸣。

“轰——”

卡尔丽丝的爪刃贯穿他的胸膛，火焰沿着伤口瞬间燃烧，炽热的灼能将组织烧结，无一滴血溅出，只留下被灼黑的创口深嵌肌骨之间。

“至于你……”她的目光陡然锁定撒洛斯。

话音未落，龙尾呼啸而出，仿佛流星扫空，将撒洛斯整个身体砸入后方岩壁。

山体猛震，碎石四溅。

撒洛斯咳出暗红液体，面容一片扭曲。他想要再生，却赫然发现体内的组织正被炙热的火焰不断炙烤——那是卡尔丽丝的龙炎，在焚烧本源。

“原来如此……”他低笑，笑声渐狂，忽然伸手撕开胸膛，露出那颗仿若魔胎般跳动的心脏，筋脉交错，妖力紊乱。

“那就一起死吧！！”

心脏猛然爆裂，释放出血炼武僧最后的秘技——赤炼震荡。

冲击波如怒潮涌现，带着足以蒸发钢铁的热压席卷四方。

峡谷剧震，大地翻滚，炽焰与音浪搅动天空，仿若天崩地裂。

而卡尔丽丝，却在风暴中央张开双翼，仰天发出震彻云霄的怒吼。

真正的龙吼，降临世间。

那不仅是声音，更是具象的杀意与威压。

赤红音波如同实质，向四面扩散，空气被撕裂，岩层粉碎，远处的山崖直接轰然塌陷。

数名觉醒者未及逃脱，直接在音波中崩解，血肉如风中尘沙飘散。

撒洛斯口中喷出最后一口血雾，眼神在龙吼的压制下彻底崩溃。

但在那毁灭一切的声波边缘，空间忽地一阵扭曲。

黑雾悄然从鬼面人的伤口与指尖逸散，与崩解边缘的三名重创大剑战士纠缠成一团。

下一刻，黑雾剧烈翻卷，如影蚀光，扭曲空间，数道身影在瞬间被拉入其中。

卡尔丽丝瞳孔微敛，向前踏出一步，却已迟。

黑雾炸裂，虚空一闪，那几人踪迹尽失，只留下一地焦灼的残痕与难以名状的压迫余韵。

她冷冷一哂，未曾追击，只将视线缓缓转向远方已然龟裂的古老峡谷。

风停，尘落。

卡尔丽丝缓缓收拢龙翼，鳞甲寸寸褪落，重归人形——却不再是原来的她。

她的双瞳深处，龙之血脉的冰冷光芒永不熄灭。

幸存的龙裔战士们无一敢起，纷纷跪伏，头颅低垂，身躯颤抖——面对这等强大如神的存在，已无人能言。

峡谷中，异端军团的气息早已湮灭不见，唯有地上零星焦黑尸体，证明他们曾存在于此。

卡尔丽丝身形一闪，瞬息间掠至远古圣堂前。

那一瞬，刚从圣堂逃出的杰斯与米娅尚未来得及踏步逃离，便见她骤然出现眼前，龙威未收，压得两人如坠冰窟。

两人踉跄后退，却猛地撞上一团厚重肉感之物。

他们惊觉回头，只见一道黑影伫立身后，那是先前于圣堂中浮现的黑袍人，面貌模糊，气息如沉渊般深不可测。

就在此时，卡尔丽丝忽然单膝跪地，手臂横于胸前，声音中透露着无比的敬意：

“圣女大人，异端军团主力已被击溃……但其几名首领，借助未知之术，脱离战场。”

空气一时陷入压抑的寂静。

杰斯神色一怔，回头看向那双冰蓝色的瞳孔——仿佛映出的是万载雪原之上、天穹尽头的黎明。

漆黑的斗篷在圣堂寂静的空气中缓缓浮动，黑袍之下的神秘气息宛若深渊。

那对眼瞳冷冽之中蕴着极淡的哀愁，仿佛穿越了漫长岁月而不染尘埃。

杰斯心头低语：“圣女……她也是龙裔联盟的人……难道雷因哈特……？”

黑袍人微微侧首，薄薄的唇角浮出一抹浅意。

下一瞬，黑袍如光雾般消散，露出她的真实身形——白金色龙纹长袍无风自舞，肩披星光织就的羽绒，仿若尘世之外的神使降临。

她眉心仿佛有冰川凝结，轮廓却圣洁柔美，如雪中初生的晨曦。

眉下双瞳，熔金般温润，温柔中透出不可侵犯的威严。

龙角冠绕以虹光流转，映照出一种超越性别、血统与种族的肃穆庄严。

当她的目光缓缓垂落，连空气都仿佛屏住了呼吸。

她踏前一步，声音澄澈，如清泉穿石：

“卡尔丽丝，你已然尽力了。那黑袍之人身上，有熟悉的气息……能从你手中脱身，他亦付出不小的代价。”

她的声音如春雪初融，润物无声，却直击心魂。

整座圣堂仿佛在她一言之下重新苏醒，浮光掠影，壁画中那蜿蜒的龙影仿佛低声吟唱。

圣女转身，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我们此行目的已达，不可久留。下一个目标，是东部的米德加尔特森林。”

她的目光掠过在场二人，略作停顿。

卡尔丽丝神情骤变，利爪倏然探出，带着凛冽寒意直取两人咽喉。

那一击几乎已触及杰斯额前发梢——

“嘣——”

一道柔和金光倏然绽放，宛如夜空流星，横亘于他们之间，挡下卡尔丽丝的杀意。

圣女眉宇不变，语气平和而坚定：

“无需再造杀戮。他们只是普通人类。”

她的声音仍如初雪，不怒自威。

“这名男子虽有黑曜会战士的余息，但气脉终归人类。黑曜会与异端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除此之外，无须节外生枝。”

她微微一顿，目光首次落在米娅身上，熔金色的瞳仁轻轻一缩。

“她不一样。”

卡尔丽丝一怔，惊讶回望。

圣女缓缓走下阶梯，步履轻盈如履空阶。

她的眸光掠过米娅额间那抹已褪色的符纹，又在她手臂的血线与骨纹处停驻片刻。

“你来自北地残遗的小岛……那些被黑曜会遗忘的原始试验点。”她低语道，“你是……那一批被冠以‘低阶异属体’编号的存在。”

米娅怔住，睫毛轻颤。

她很少被人如此看穿。那些深埋的记忆，仿佛随圣女之言再次浮现。

圣女继续，声音低柔：“你体内流动的，并非纯粹人类血脉，也非彻底深渊之种。你是‘分化未完成的源初试剂’，也是最接近龙泪晶感知频率的存在之一。”

“你本不该活着离开那片岛屿。”

米娅咬了咬唇，没有作声。

圣女却已转身，背影沉静如山：“这片大陆的命脉，藏于龙泪晶深处。而那物，只回应血脉相近者的召唤。”

她轻轻侧首，看向杰斯，语气淡然：

“若你执意探知此事，那便随我们同行。”

卡尔丽丝忍不住低吼：“圣女！他们不可信——”

“他不可信，”圣女淡然打断，“但她——可信。”

“一个能压抑觉醒、拒绝堕化，不以力量为傲、不因血统而自乱心志之人，值得带入米德加尔特森林。”

米娅怔怔看着她，仿佛又回到那最初的实验房间，那些冷白灯光下的凝视。

圣女缓步走向圣堂深处，一尊古老的石柱祭坛浮现在晨光之中，其上铭刻着失落年代的龙语铭文。中央嵌着一只漆黑盒匣。

她轻抬手臂，盒盖缓缓开启，一颗脉络交错、宛若暗焰游走其间的心脏跃然而出。

沉重心跳，如擂鼓震荡整座圣堂。

“科尔多的心脏……”卡尔丽丝屏息，声音中透着敬畏与震动。

圣女微微点头，声音低缓却坚定：

“他一人独守北境，为守护身后的城镇而不退半步。即便被深渊之潮吞噬，仍燃尽最后一滴龙血，于孤军之境中斩退数百深渊者。”

她的目光似穿越往昔，语气中透出敬意。

“待星耀议会的凯勒剑圣赶至，科尔多早已殒命。唯有这颗心脏，仍在跳动——却也早被怨念侵染，几近堕化。”

她轻轻抬手，望向那被封印的匣盒。

“此心被带回，封存于此，洗涤至今已数十载。”

“如今龙裔凋零，这颗心脏唯有与之灵魂契合者方能唤醒。若落入黑曜会或异端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目光望向圣堂之外，缓缓闭眼。

“当年，龙之末裔与黑曜会争斗不休，使大陆沦为炼狱；人族如草芥，怪物横行。今日尚存的土地与生命，都是我们应守应赎之物。”

那一刻，杰斯听见了他熟悉的语气——

温柔，却掌控一切。

他握紧拳头，低声道：“我要知道那颗心脏的真相……也要知道那片森林中，究竟藏着什么……因为那可能和克蕾雅的觉醒，有关。”

圣女闻言，微微一愣，随即轻轻颔首。

“你有资格知晓。”

她低语：“无知者被蒙蔽，有心者方得启示。”

她转过身，白金龙袍随光而动。

她轻抬手臂，神秘的盒匣缓缓升起，伴随着龙心的律动，整个圣堂再度震颤。

“跟上吧。”

她轻声道：

“从此刻起——你们，便是东境引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