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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被害的众生,包括牛马驴骡、猪羊獐鹿、雉兔,甚至刺猬、飞鸟等,数不胜数,足有数万头。它们齐声化作人声问道:“召我们来做什么?”判官大声说道:“屈突仲任已经到了。”话音刚落,这些生灵顿时咆哮起来,怒喊道:“逆贼,还我命来!还我命来!”它们愤怒之下,身体竟比平时大了一倍,猪羊变得和马牛一般大,马牛则如同犀象般巨大,只等仲任出现,便要将他吞噬。
判官赶忙让明法者按照之前商量的话,向这些生灵晓谕一番。这些生灵听说仲任能为它们追福,助它们转世为人,情绪渐渐平复,身形也恢复了原样。判官让它们先退下,它们便依言退出了庭院。
明法者这才从房间里放出仲任,对判官说:“现在得让他偿还一些小债。”话音刚落,两名狱卒便拿着一个皮袋和两根秘木走了过来。明法者将仲任装进皮袋,狱卒用秘木挤压皮袋。仲任在袋中痛苦不堪,鲜血不断从身上流出,顺着袋孔滴落,如同浇花的喷筒一般。
狱卒拿走秘木,提着皮袋在庭院中来回走动,鲜血洒了一地。不一会儿,庭院里的血就有三尺深。随后,他们将仲任连袋扔回房间,又牢牢锁住。接着,判官再次召来那些生灵,说道:“已经取出仲任的生血,你们可以来吃了。”
那些生灵又愤怒起来,身形再次长大数倍,骂道:“逆贼,你杀我身,如今吃你血!”它们争先恐后地涌上前,飞的飞,跑的跑,一边吃一边骂,只听得庭院里一片嘈杂声。短短时间,三尺深的血便被吃得一干二净,可它们似乎还不满足,继续舔舐着地上的血迹,直到地面重新露出来,才停止进食。
明法者等它们吃完,说道:“你们已经偿还了一些债。莫贺咄阳寿已尽,任由你们处置。现在放屈突仲任回家,为你们追福,助你们转世为人。”这些生灵听后十分欢喜,各自恢复原形散去。
判官这才将仲任从皮袋中放出,仲任站起身来,只觉得浑身疼痛难忍。张判官对他说:“冤报暂时化解,你可以回阳间了。既然已经见识了报应,回去后一定要尽力修福积德。”仲任感激地说:“多亏姑夫全力相助,才让我摆脱劫难。如果能回阳间,我一定痛改前非,不再造恶业。但我之前的罪孽太重,不知怎样修福才能消除?”
判官严肃地说:“你的罪业太深重,普通的善举无法抵消,除非刺血抄写所有佛经,这样或许能消尽罪孽。否则,下次再来,就没人能救你了。”仲任连连称谢,铭记在心。张判官又叮嘱道:“你回去后,还要告诉世间之人,让他们知晓报应之事。若有人因此悔悟,也算是你的功德。”说完,便让两个青衣人送仲任回去,还再三叮嘱:“路上若看到什么,千万不要心生贪念,不然定会吃亏。”又对青衣人说:“一定要好好护送他到家,他还有很多业障,怕路上再生变故。”青衣人恭敬答道:“大人放心,我们一定小心。”
仲任便跟着青衣人踏上归途。走了几里路,前方出现一处热闹的地方,看起来就像阳间的酒店。只见那里茅舍竹篱环绕,酒香四溢,酒帘随风飘动。屋内人们吹拉弹唱,猜拳行令,热闹非凡,桌上摆满了肥肉鲜鱼、壮鸡大鸭。
仲任本就又饥又渴,看到这番景象,顿时馋得口水直流。他完全忘记了姑夫的告诫,竟想进去大吃一顿,还拉着两个青衣人一同前往。青衣人连忙阻拦:“不能进去,一旦进去,定会后悔。”可仲任哪里肯听,青衣人无奈,只好说:“你要进去就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仲任大踏步走进所谓的“酒店”,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店小二很快摆上酒菜,仲任定睛一看,惊得差点跳起来:只见一碗装着死人的眼睛,另一碗盛着粪坑里的大蛆。他这才明白此处绝非善地,急忙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店小二端来一碗酒,说道:“吃了酒再走。”仲任没多想,伸手接过,拿到鼻前一闻,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原来这是一碗腐尸肉。他正想放下不吃,突然,灶下冲出一个牛头鬼,手持钢叉,恶狠狠地喊道:“还不快吃!”店小二趁机强行灌酒,仲任无奈,只能忍着恶臭将腐肉咽下,随后拼命往外跑。
牛头鬼又领着一群奇形怪状的鬼怪追了上来,叫嚷着:“别让他跑了!”仲任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两个青衣人出现在原处,迅速上前护住他,大声喝道:“这是判院放回去的人,不得无礼!”说罢,搀扶着仲任快步离开。后面的鬼怪听了青衣人的话,这才渐渐散去。
青衣人埋怨道:“叫你别进去,你偏不听,这下遭罪了吧。当初判院是怎么嘱咐的?差点以为我们办事不力。”仲任疑惑地问:“我看那就是普通酒店,怎么里面是那种可怕的样子?”青衣人解释道:“这都是你身上的业障,才会看到这样的幻象。”仲任追问:“怎么说是我的业障?”青衣人说:“你吃下这一碗腐肉,还抵不上你生前吃醉鳖、醉驴所欠下的债呢。”
仲任听后懊悔不已,跟着青衣人继续前行。一路上,四周雾气弥漫,他辨不清方向,只觉身子飘飘忽忽,如同在云雾中穿行。过了一会儿,眼前突然明亮起来,他仿佛回到了阳间,仔细一看,竟然真的是温县。
仲任跟着青衣人走进自家庄上的草堂,只见自己的身体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幼年时的乳婆坐在一旁守着。青衣人将仲任的魂魄往他身体上一推,仲任顿时苏醒过来,再看时,青衣人已不见踪影。乳婆惊喜地叫道:“官人醒了!可把我急坏了!”仲任问:“我死了多久?”乳婆说:“官人刚才正吃着东西,突然就没了气息,到现在已经一昼夜了。因为你心口还有点温热,所以我没敢挪动,谢天谢地,你终于活过来了!”
仲任感慨道:“这一昼夜,我经历了太多,见到了阴间地府的种种景象。”乳婆好奇心大起,忙问:“官人都见到了什么?”仲任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从自己被勾魂,到阴间遇到姑夫张判官,再到如何化解冤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乳婆。乳婆听后,不停地合掌念诵“阿弥陀佛”。
乳婆又问:“那莫贺咄现在怎么样了?”仲任说:“他阳寿已尽,欠下的冤债又多。我到了阴间后,他肯定要一一偿还,不知正在遭受怎样的折磨。”乳婆接着问:“官人见到他了吗?”仲任摇头道:“多亏判官帮忙,没让我们对质,所以我没见到他,只是听到一些消息。”
乳婆说:“一昼夜没吃东西,官人肯定饿了,还有剩下的牛肉,拿来吃点吧。”仲任坚定地说:“我得听从姑夫的嘱咐,正打算刺血写经、立誓戒杀,以后再也不吃这些东西了。”乳婆欣慰地说:“这可太好了。”随后,乳婆为仲任煮了些粥汤。
仲任起身梳洗,拿起镜子一照,忍不住叫苦——由于在阴间被秘木取血给畜生吃了,他的脸色变得蜡黄,毫无血色。
从那以后,仲任雇人将堂屋打扫干净,先请来几部佛经,焚香诵读。调养了两个月后,他的身体才渐渐恢复,有了血色。接着,他开始刺破手臂,用鲜血逐部逐卷抄写佛经。
有人路过,问起他写经的缘由,仲任便将自己的经历详细讲述一遍。听闻者无不毛骨悚然,许多人主动资助他纸笔费用,因此他抄写的经书越来越多。他面黄肌瘦的模样,就是这段经历最直观的证明。他还常常指着堂中的大瓮和堂后的坑穴,对人说:“这些都是我过去造孽的证据,留在这里警示自己和他人。”
人们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不少人因此萌发了放生戒杀的念头。开元二十三年春天,同官县令虞咸路过温县,看到路旁草堂中,一位年近六十的老者正专注地刺血写经,便请他拿出写好的经卷查看,发现已有五六百卷之多。虞县令十分诧异,问他为何如此虔诚。仲任便将自己的奇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虞县令听后惊叹不已,留下俸钱资助他写经,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此后,虞县令将仲任的故事四处传播,许多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最终,仲任得以善终,真正应了那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有偈语写道:“物命在世间,微分此灵蠢。一切有知觉,皆已具佛性。取彼痛苦身,供我口食用。我饱已觉膻,彼死痛犹在。一点喧狠心,岂能尽消灭!所以六道中,转转相残杀。愿葆此慈心,触处可施用。起意便多刑,减味即省命。无过转念间,生死已各判。及到偿业时,还恨种福少。何不当生日,随意作方便?度他即自度,应作如是观。”
卷三十八 占家财狠婿妒侄 廷亲脉孝女藏儿
有诗写道:“子息从来天数,原非人力能为。最是无中生有,堪今耳目新奇。”在元朝时期,京城有一位李总管,官至三品,家境极为富裕。然而,年过五十的他,却一直没有子嗣。听闻枢密院东边有个算命先生,开着店铺为人测算祸福,十分灵验,李总管便前往一试。
当时,算命先生的店铺里坐满了前来算命的人,大家都在等候他依次推算讲解。李总管对算命先生说:“我的官禄和寿命暂且不必说,最关键的,是看看我有没有儿子。”算命先生推算一番后,笑着说:“您已经有儿子了,为何要哄我?”李总管连忙解释:“我确实没有儿子,所以才来求算,怎么会骗你呢?”算命先生掐指算了算,说道:“您四十岁时就已有儿子,如今五十六岁,还说没有,这不是骗我吗?”两人一个坚称“确实没有”,一个咬定“必定有过”,争论不休,在座的人都感到十分惊讶,纷纷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算命先生自信地说:“我不会算错,您自己再仔细想想。”李总管沉思良久,突然拍手说道:“明白了,明白了!我四十岁那年,有个婢女怀了孕。当时我因公务前往上都,等我回家时,妻子已经把婢女卖掉了,至今不知她的下落。若说‘四十岁该有子’,恐怕就是这个缘故。”算命先生肯定道:“我说没错吧,您命中注定不会无后,这个儿子日后还会回到您身边。”李总管付了钱,道谢后便离开了。
这时,刚才同在店里算命的一位李姓千户,邀请李总管到茶坊坐下,说道:“刚刚听您和算命先生的对话,我心中有个疑惑,想向您请教明白。”李总管问:“您有什么问题?”千户说:“我是南阳人,十五年前,我也没有儿子,于是到京城买了个婢女,发现她当时已经怀有身孕。带回家后,我妻子恰好也怀孕了,前后一两个月内,我们各自生下一个儿子,如今都十五六岁了。刚才听您所说,莫非您儿子就是我家的这个孩子?”
李总管便将婢女的容貌、年龄等细节与千户一一核对,结果完全相符。于是,两人互通姓名和住址,约定日后拜访,便各自散去。李总管回家后,将此事告诉了妻子。妻子当年因嫉妒卖掉婢女,如今见丈夫没有子嗣,也有些后悔,心中盼着这是真的。
第二天,李总管邀请千户到家中,因同姓便认作同宗,设宴热情款待,并约定好日期,前往千户家中认亲。千户先回南阳,李总管请假前往,还带了许多礼物送给千户及其妻子、仆妾。众人坐定后,千户说道:“我回家问清楚了,这个婢女确实是从您府上出去的。”随后,他命两个儿子出来拜见。只见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同走出来,穿着打扮一样,气质也颇为相似。李总管看了,一时间无法分辨哪个是自己的儿子,便向千户询问。千户笑着说:“您自己仔细看看,何必我说?”
李总管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仿佛受到天性感召,自然认出其中一个,上前抱住说道:“这是我的儿子!”千户点头笑道:“果然没错!”父子俩相拥而泣,旁观的人也都感动得落下眼泪。千户设宴为李总管贺喜,众人尽兴而散。
第二天,李总管回请千户,宴席就设在千户家中。席间,千户对李总管说:“我既然把您儿子归还了,怎能让他们母子分离?不如让孩子的母亲也随您一同回去,您看如何?”李总管喜出望外,连连称谢,随后便带着母子俩一同回到京城。后来,儿子凭借家族的庇荫,也官至三品,两家从此往来不断。由此可见,一个人有没有子嗣,大多是命中注定的。李总管原本以为自己没有儿子,却被算命先生算出有子,最终得以团圆,这说明命运是无法逃避的。
我为什么要说这个故事呢?是因为还有一个富翁,同样面临没有儿子的困扰,殊不知他其实是有儿子的,只是被人藏了起来。后来终于相认,喜悦之情难以言表,这其中还牵扯出许多关于骨肉亲疏的故事,且听我慢慢道来。正所谓:“越亲越热,不亲不热。咐葛攀藤,总非枝叶。奠酒浇浆,终须骨血。如何妒妇,忍将嗣绝?必是前非,非常冤业。”
一般来说,妇人的天性大多善妒,宁愿看着丈夫无后,也坚决不肯让丈夫纳妾。即便有少数人被劝服,勉强同意,心里也还是充满嫌隙,不情愿。就算生下儿子,明明是丈夫的亲生骨肉,自己又是正室,可还是觉得“隔重肚皮隔重山”,不肯将孩子视为亲生孩子。更有一些心肠狠毒的妇人,非要想方设法断绝丈夫的子嗣才甘心。
然而,等到女儿出嫁,女婿明明是外姓人,与家族宗支毫无关系,她们却偏偏将女婿当作亲人,事事偏袒,甚至比对丈夫的亲侄子、亲儿子还要好。她们不知道,女儿终究是要嫁人的,虽然是自己亲生,可嫁出去就成了别人家的人。至于女婿,从一开始就怀有二心,一转身就可能另谋打算。实际上,自然是亲人之间更亲近,女婿比不上侄儿,侄儿又比不上儿子。即便有前妻所生、小妾所生的区别,但归根到底,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始终是一家人,比外人亲近得多。可这些妇人,为什么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元朝时期,东平府有个富人,名叫刘从善,六十岁了,大家都尊称他为刘员外。他的妻子李氏,五十八岁。刘家拥有巨额家产,却一直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小名叫引姐,招了个女婿姓张,人称张郎。此时张郎三十岁,引姐二十六岁。
这个张郎是个极其贪财、爱占便宜且刻薄的人。他得知刘员外家富有却没有儿子,便托人说媒,入赘刘家做女婿,想着日后刘家的家产都会归他所有,十分得意。但刘员外牢牢掌控着家产,没有轻易让张郎染指。而且,刘员外心中另有打算。
一方面,他的弟弟刘从道和妻子宁氏早已去世,留下一个侄儿叫引孙,今年二十五岁,饱读诗书、明事理。引孙自幼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只能依靠伯父生活。刘员外念及他是自家骨肉,对他另眼相看。可李氏却一心护着女儿女婿,又因为以前妯娌不和,对引孙心怀怨恨,一见到他就觉得碍眼。多亏刘员外暗中照顾,可碍于妻子和女婿,也无法给予引孙太多帮助,刘员外心中一直愧疚不已。
另一方面,刘员外有个丫头叫小梅,李氏见她做事精细,便让她近身伺候。后来,刘员外将小梅收为偏房,如今她已有身孕,刘员外满心期待她能生下儿子。因为这两件事,刘员外更不愿轻易把家产交给女婿。
可张郎十分无赖,总是在背后耍心眼、挑拨离间,导致岳母和引孙经常发生争吵。引孙不堪其扰,刘员外也怕家中不宁,便私下给引孙一些钱,让他另找住处谋生。引孙是读书人,虽找到一间破旧房子居住,却不懂其他营生,只能靠伯父给的钱勉强度日。就这样,引孙被张郎排挤走了。
张郎心中一直担心小梅生下孩子。如果生个女儿,他还能分得一半家产;要是生个儿子,那他就一分家产也得不到了。于是,他想和妻子引姐商量,算计小梅。
引姐却是个孝顺的人,但毕竟是女子见识。若把家产分给堂弟引孙,她作为亲生女儿,心里有些不情愿;可要是父亲生下小弟弟,她是真心高兴的。而且她知道父亲十分渴望有个儿子,也想安慰父亲。她明白张郎不怀好意,母亲又不明事理,只护着女婿,担心无法保全小梅顺利生产。
恰巧张郎在引姐面前透露了算计小梅的想法。引姐心想:“要是他们几个人联合起来对付小梅,那可怎么办?如果任由他们嫉妒使坏,岂不是断了父亲的后代?这可不行!我要是不出面保护小梅,就成了父亲的罪人,还会遭人万世唾骂。但要是让丈夫知道我不与他同谋,又怕他们背着我私下动手,不如将计就计,暗中保护小梅吧。”
那么引姐究竟打算如何暗中施计呢?原来,引姐有个堂姑嫁到东庄,两人关系极为亲密,向来无话不谈,凡事都彼此托付。引姐想把小梅送到堂姑家待产,就像将孩子托付给她照顾一样。
于是,引姐找到小梅商议:“自从家里把引孙赶走后,张郎一心想独占家产。姨姨你有了身孕,他更是嫉妒得厉害!母亲又护着他,姨姨你自己可得多加小心!”小梅感激地说:“姑娘肯这么说,可见是看在员外的面子上,对我恩重如山。可我孤身一人,又怎么能防得住这么多算计呢?只能指望姑娘多多照顾了。”
引姐叹了口气:“我当然想周全你,可一旦涉及钱财利益,就算是夫妻之间,也难免各怀心思。他要是偷偷动手脚,我也未必能察觉。”小梅急得落泪:“那这可怎么办?不如跟员外说清楚,看他怎么拿主意?”引姐连忙摇头:“员外年纪大了,就算想护着你,能做的也有限。再说,把话说破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只会结下更深的仇怨,你哪里受得了?我倒有个办法,得和姨姨仔细商量商量。”
小梅赶忙问:“姑娘有什么好主意?”引姐解释道:“东庄的堂姑和我最要好。我打算把你送到她那里,在那儿生产,让她全程照顾。生下孩子后,也托付给她抚养。衣食费用这些,都由我来负责。这边就骗母亲和丈夫,说姨姨你待得不舒心,走了。他们正巴不得你离开,肯定不会深究。等他们对你的算计之心放松了,找个机会,等母亲态度有所转变,你生下的孩子也长大了,再把实情一一告诉员外,接你回来,到那时他们就拿你没办法了。只有这个办法,才能万无一失。”
小梅感动不已:“姑娘这份厚情,我就算是死也难报答!”引姐握住她的手:“我也是不忍心看员外无后,怕你遭人毒手。没办法,才瞒着母亲和丈夫,和你商量这件事。你日后要是生了儿子,有了好日子,可别忘了今天。”小梅郑重地点头:“姑娘的大恩,我就像刻在经板上一样,永远也不会忘!”两人就此商量妥当,只等合适的时机行动。
一天,员外要去庄上收割庄稼。他担心自己离开后,女婿嫉妒小梅,女儿又不能真心保护她,干脆把家中事务都托付给女儿和女婿打理。又怕妻子为难小梅,特意把她叫过来,问道:“老伴,你知道借瓮酿酒的说法吗?”妻子疑惑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员外解释道:“就好比借别人家的瓮来家里酿酒,等酒酿成了,再把瓮还给人家。这不过是借用了一下人家的器具。现在小梅这丫头怀了孕,不管将来生儿生女,就当是我们家的。到时候,这丫头是留是卖,全由你说了算。我只要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不就是‘借瓮酿酒’吗?”妻子听了,点头应道:“我懂了,你放心吧,我会看着办的。你就安心去庄上。”
员外叫来张郎,把这些年别人欠他的借条、文书都搬了出来,让小梅点上灯,一把火全烧了。张郎慌忙伸手去抢,被火苗一燎,烫得手指生疼,直叫痛。员外笑着说:“钱就这么金贵?”妻子心疼地说:“这些借出去的钱,都是你从年轻时积攒到现在的家业,怎么能把文书都烧了?”
员外感慨道:“要是没有这些钱财,说不定我早就有儿子了。就算现在有了点盼头,要是没有这些家业,我也不用操这么多心,别人也不会算计我。钱财这东西,有什么好执着的?何苦总想着算计别人?不如多积点阴德,烧掉一些,家里也够用。说不定老天可怜我,能让我有个儿子呢。”说完,便去了庄上。
张郎听了岳父这番话,觉得话里话外都在怀疑自己要害小梅,心里越发不痛快,暗想:“他既然疑心我,我白费心思做好人也没用。不如趁他在庄上,干脆动手,也好绝了后患!”于是,他又来找妻子商量。
引姐见事情紧急,之前她已经把计划告诉了东庄的堂姑。此时,她赶紧安排小梅前往东庄躲藏,然后回来骗丈夫说:“小梅这丫头看出我们对她不怀好意,今早让她去买绒线,到现在都没回来,怕是偷偷跑了。这可怎么办?”张郎满不在乎地说:“丫头逃跑是常有的事,走了倒清净,省得我们费神。”引姐担忧道:“可父亲知道了,肯定会伤心。”张郎不以为然:“我们又没打她、骂她,是她自己走的,父亲也怪不到我们头上。我们去告诉母亲,一起商量。”
夫妻二人找到母亲说了此事。母亲责备道:“你们说的没头没尾,员外这么大年纪,好不容易有了盼头,在庄上眼巴巴等着报喜呢。怎么会出这种事?莫不是你们俩做了什么坏事?”引姐连忙辩解:“是她天一亮就自己走了,真的与我们无关。”母亲心里虽然也觉得蹊跷,但她护着女儿女婿,也巴不得事情就这样了结,就当小梅走了也好,哪里还会去深究?只是担心员外难过,又怕他起疑心,便带着女儿女婿一起赶到庄上,把这事告诉了员外。
员外见他们一起来,还以为是来报喜,心里一阵期待。听到小梅逃走的消息,顿时呆若木鸡。他心里琢磨:“八成是家里容不下她,把她逼走了,这也有可能。只可惜她还怀着孩子。”又叹息道:“照家里这情形,就算生下儿子,恐怕也保不住。就让小梅自己去寻个活路吧,何苦连累他们母子!”他强忍着悲愤,转念又想:“他们这么算计我,还不就是为了这些钱财?我何苦做个守财奴,便宜了他们!反正我也没后代,不如趁我还在,把钱施舍出去,也算积德。”
于是,员外气冲冲地贴出告示,约定第二天去开元寺,给穷苦人施舍钱财。张郎心疼钱,可看岳父心情不好,也不敢反对。第二天,一家人带着钱来到开元寺。
寺里,前来领钱的穷苦人络绎不绝。只见他们肩挨着肩,有的用布包头,有的互相搀扶。腿脚不便的人裹着毡子艰难挪动,不能说话的人摇着铃铛示意。大家挤在一起,有的拿错拐杖吵吵嚷嚷,有的踩进阴沟怨声载道。人群中,有拖儿带女的,也有孤身一人的,个个都念叨着“明中舍去暗中来”,只顾着眼前,哪管明天会怎样!
刘员外吩咐:成年乞丐每人一贯钱,小孩每人五百文。乞丐中有个叫刘九儿的,带着个孩子,他和大都子商量:“我带孩子去领钱,只能拿到一贯。我让孩子单独报一户,就能多拿五百文。你在旁边帮腔作证,骗到钱我们俩平分,买酒喝。”
两人说定后,刘九儿果然去报名,把孩子说成另一户。张郎见状问:“这小孩是单独一户?”大都子赶紧在一旁应和:“是另一户。”于是,孩子也分到了五百文钱,刘九儿把钱全拿了。大都子来要钱,刘九儿却耍赖:“这孩子是我的,凭什么分我的钱?你又没儿子,学不了我!”大都子怒道:“我们说好了的,你怎么能独吞?有儿子就这么不讲理?”两人随即扭打起来。
刘员外问清缘由,让张郎去劝架。谁知刘九儿不识好歹,指着大都子骂道:“你个绝户,我有儿子领钱,关你什么事!”张郎脸涨得通红,却拦不住他的嘴。刘员外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大哭起来:“我没儿子,就这么没活路啊!”悲痛难抑,一旁的妻子和女儿也跟着伤心落泪。张郎站在一旁,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施舍完毕,众人纷纷散去,只见一个人慢悠悠地走过来,对着员外和妈妈行礼。这人是谁呢?原来是刘引孙。员外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引孙回答说:“伯伯、伯娘,之前给侄儿的钱,日常开销都用光了。今天听说您在这里散钱,特意来借一些救急。”
员外看了看身旁的妈妈,见她不说话,便故意板起脸说:“我前些日子给你的钱,你怎么不去做点营生?这么快就花完了。”引孙无奈地说:“侄儿只会读些书,不懂怎么做生意。每天只出不进,钱自然就没了。”员外佯怒道:“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我哪有那么多钱供你挥霍!”说着,做出一副要狠狠打的样子。妈妈假意上前劝阻,引姐和张郎也在一旁劝道:“父亲正生气呢,舅舅快走吧。”
可引孙就是不肯离开,苦苦哀求要钱。员外抄起一根拐杖,一路追着他往外赶。引姐、张郎和妈妈都以为员外是真的生气,也没人再上前劝阻。
引孙在前面跑,员外紧追在后。走了半里多路,引孙心里直犯嘀咕:“伯伯今天怎么这么反常?”等周围没了其他人,员外突然喊了声:“引孙!”引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员外一把将他扶起,抚摸着他的肩膀,老泪纵横:“我的儿啊,你伯父没了儿子,受尽外人的气。在这世上,你可是我最亲的骨肉。你伯娘虽然有时糊涂,但心地还是善良的。只是妇人见识短,一时转不过弯,不明白不是自家的骨肉,终究不贴心。那张郎不是个可靠的人,早晚要生出事端。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劝你伯娘回心转意。往后,逢年过节你勤来坟上看看。不出一两年,我保你成为大财主。今天我靴子里藏了两锭钞票,瞒着他们,故意装作赶打你,就是为了把钱给你。你先拿去用,记住我说的话,千万别忘了!”引孙含泪点头,拜别而去。员外这才转身,带着家人回家。
张郎见岳父一下子散出去这么多钱,虽然心疼,但转念一想,从今往后,刘家的家产都归自己掌管,再不会有旁落的风险,心里不禁志得意满。他开始自作主张,谋划着按照张家的规矩行事,渐渐把岳父、岳母抛在脑后,仿佛这刘家的产业与刘家二老毫无关系。刘员外看在眼里,满心不满;就连一向偏袒他的妈妈,也渐渐心生不满。尽管女儿引姐尽力从中调和,但张郎固执己见,只顾自己痛快,全然不顾后果。而且引姐长期顺着丈夫,不知不觉间也受其影响,慢慢站到了丈夫那边,只是自己尚未察觉,可旁人却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很是不忿。
转眼间,清明节到了,家家户户都去上坟祭祖。如今张郎掌管着刘家的家业,自然该由他操持刘家祖坟的祭扫之事。张郎备好祭祀用的春盛担子,准备先和妻子去上坟。往年都是先扫完刘家祖坟,张郎再去自家祖坟。可今年,张郎却执意要先去张家祖坟。引姐劝道:“怎么不按老规矩,先在我家坟上祭扫,等爹妈来了一起,再去你家的坟?”张郎不耐烦地说:“你嫁进了张家,以后百年归老也要葬在张家坟地,先去张家祖坟才是正理。”引姐拗不过丈夫,只好随他先去。
妈妈和刘员外随后出发前往坟地。路上,员外问妈妈:“他们应该早就到了吧?”妈妈说:“这会儿张郎肯定把祭品都摆好了,正和女儿在那儿等着呢。”可等二老到了坟前,却发现冷冷清清,不见人影。再看坟头,已经有人添了新土,还散落着一些纸钱灰和洒过酒的湿土。刘员外心里明白,这定是侄儿引孙来过了,却故意问道:“谁先来上过坟了?”又对妈妈说:“真是奇怪,女儿女婿没来,还能有谁?难不成是外人?”
两人等了许久,仍不见张郎和引姐的踪影。员外等得不耐烦,说:“咱们先拜祭吧,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才来。”拜祭完,员外问妈妈:“等我们老两口百年之后,葬在哪里好呢?”妈妈指着一处山冈说:“那儿树木茂盛,像伞盖一样,葬在那里挺好。”员外却叹了口气:“那地方没咱俩的份儿。”又指着一块低洼积水的荒地说:“咱们恐怕只能葬在这儿了。”
妈妈不解地问:“咱们又不缺钱,随便选个好地方,还不是想葬哪儿就葬哪儿?干嘛要选那水淹的荒地?”员外苦笑道:“那风水好的地方,得留给有儿子的人家,图个子孙兴旺。咱们没儿子,谁肯把好地方让给我们?也就只剩这荒地容得下我们的骨头了。反正没后代,葬哪儿都一样。”妈妈急忙说:“咱们怎么会没后代?不是还有女儿、女婿吗?”
员外说:“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他们还没来,咱俩说会儿闲话。我问你,我姓什么?”妈妈没好气地说:“谁不知道你姓刘?还用问?”员外又问:“我姓刘,那你姓什么?”妈妈答:“我姓李。”员外接着问:“你姓李,怎么会在我刘家门里?”妈妈说:“这有什么好笑的,我嫁给你刘家,自然就在刘家门里了。”员外又问:“街上的人是叫你‘刘妈妈’,还是‘李妈妈’?”妈妈说:“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整个人都归了刘家,当然叫我‘刘妈妈’。”
员外继续追问:“这么说,你的身家性命都属刘家了。那女儿姓什么?”妈妈答:“女儿也姓刘。”员外再问:“女婿姓什么?”妈妈说:“女婿姓张。”员外最后问:“那等女儿百年之后,是葬在刘家坟地,还是张家坟地?”妈妈迟疑了一下,低声说:“女儿以后自然是葬在张家坟地。”说到这儿,妈妈不禁鼻子一酸。
员外见妈妈有所触动,接着说:“这就对了!这样怎么能算刘门的后代?咱们可不就是绝后了吗?”妈妈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员外,你怎么想到这些?咱们没儿子,可真命苦啊!”员外语重心长地说:“老伴,你终于想通了。就算没有儿子,只要是刘家门里的亲人,那也是血脉相连。活着的时候,能来坟前祭拜;死后,能同葬一处。可女儿终究是要嫁出去的,跟刘家又有多少关系呢?”
妈妈被员外这番话说得心头大震,再加上平日里看女婿的种种做作,今天又不见他和女儿早早来上坟,心里越发不满。
正说着,引孙拿着铁锹来坟头收拾。看见伯父、伯娘,赶忙上前跪拜。妈妈此时看引孙,不再像往日那般冷漠,反而亲切了许多,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引孙回答:“侄儿来给祖坟添土。”妈妈转头对员外说:“还是亲的亲,引孙都来上过坟、添过土了,他们还不见人影。”
员外故意装作生气,斥责引孙:“你怎么不挑着祭祀的担子,好好地来上坟?这么敷衍了事!”引孙委屈地说:“侄儿没钱,只能讨来三杯酒、一张纸,略表表做子孙的心意。”员外又对妈妈说:“你听见了吧?那些有排场的,反倒不是真子孙,到现在还不见人影。”妈妈听了,也觉得愧疚。
员外又故意问引孙:“你看那边气派的庄宅、石羊石虎守护的坟地,怎么不去?跑到我们这儿来干什么?”妈妈抢着说:“那边的坟,谁知是哪家的?引孙是刘家子孙,当然要来刘家坟上。”员外趁机说:“老伴,你现在知道引孙才是刘家子孙了?先前你还说女儿、女婿是子孙呢。”妈妈满脸懊悔:“我以前糊涂,看错了。从今往后,侄儿就住在咱们家。你是咱自家人,可别记恨以前的事。”引孙连忙说:“侄儿怎敢!”妈妈慈爱地说:“以后吃喝用度,我都会照管你。”员外让引孙拜谢妈妈,引孙拜倒在地,哽咽着说:“全靠伯娘念及刘家血脉,照顾孩儿!”妈妈听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正当众人沉浸在伤感之中时,张郎和引姐姗姗来迟。刘员外和妈妈质问他们为何来晚,张郎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先去张家祖坟祭扫完毕,才到这里,所以耽搁了些时间。”妈妈不满地责问:“为什么不先来扫刘家的坟?让我们老两口等了这么久?”张郎振振有词:“我是张家子孙,按礼数自然要先料理张家的事。”妈妈又问:“那女儿呢?”张郎答:“姐姐如今也是张家媳妇。”
这几句话,恰好戳中了妈妈刚刚与员外讨论的痛处。她顿时气得脸色大变,目瞪口呆,质问道:“你既然是张家的儿子媳妇,凭什么掌管刘家的家产?”说着,劈手从女儿手中夺过装钥匙的匣子,重重地说道:“今后张归张,刘归刘!”随后,她径直将匣子交给引孙,宣布:“往后刘家就由自家人当家!”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刘员外都始料未及。平日里受引姐和张郎维护的妈妈,此刻的举动更让他们摸不着头脑,两人尴尬得满脸通红,心中暗自诧异:“怎么连妈妈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张郎还试图指挥摆放祭祀用品,却遭到员外和妈妈的怒斥:“我们刘家祖宗,不吃你们张家的残羹冷炙,改日再另行祭拜!”最终,众人不欢而散。
回到家后,张郎满心懊恼,不停地埋怨:“谁能想到先去扫自家祖坟,竟惹出这么大麻烦!不仅讨了顿骂,连家产都被引孙夺走掌管了,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偏偏还是妈妈做的主,真是莫名其妙!”引姐也叹气道:“爹妈认定只有引孙是刘家的亲人,才会这样。当初你想算计小梅,她察觉到危险,提前逃走了。要是她还在,生下个弟弟,家产也轮不到引孙独吞。况且自己的亲弟弟,我们心里还能接受;让引孙当家,实在不甘心。”
张郎愁眉苦脸地说:“平日里我们和他就是冤家,现在他掌了权,我们以后可要仰人鼻息了,这可怎么办?不如再去求求妈妈?”引姐神秘一笑:“这是妈妈自己的主意,哪能轻易劝得回来?我有个办法,保管让引孙也当不成这个家。”张郎急切追问:“什么办法?”引姐却卖起了关子:“到时候自然知道,先别问!”
第二天,刘员外大摆宴席,请来邻里见证,正式将家产交给引孙掌管。妈妈这次也心甘情愿,没有丝毫异议。引姐得知消息后,知道张郎心里憋屈,便找借口把他打发出去。随后,她偷偷派人到东庄,告知堂姑,将小梅母子接回了家。
原来,当年小梅在东庄顺利生下一个儿子,如今孩子已经三岁了。这三年来,引姐一直瞒着家里,私下给他们送衣送食,悉心照料。她担心张郎得知消息后会再次下毒手,打算等孩子再长大些,再向父母坦白。如今,实在气不过引孙独揽家产,才决定接回小梅母子。
第二天,引姐找到刘员外,说道:“爹爹不认女婿做儿子就算了,怎么连女儿也不认了?”员外疑惑道:“我什么时候不认你了?只是觉得你不如引孙亲罢了。”引姐不服气:“我可是您亲生女儿,怎么会不如他亲?”员外解释:“你现在是张家人,引孙却是刘家血脉至亲。”引姐反驳:“就算他是亲人,也不见得就该掌管刘家的家产!”员外摇头:“除非有比他更亲的人,否则这家产他拿定了,上哪儿找去?”引姐意味深长地笑道:“说不定还真有呢。”
刘员外和妈妈只当女儿在赌气说狠话,并未放在心上。只见引姐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带着小梅和孩子来到堂前,对父母说:“您看,这是不是比引孙更亲的人?”员外和妈妈看到小梅,大吃一惊:“你从哪儿冒出来的?不是说逃走了吗?”小梅平静地说:“我没走,一直在照顾孩子。”员外追问:“哪个孩子?”小梅指着身旁的儿子:“就是他。”
员外又惊又喜,声音都颤抖了:“这就是你生的孩子?之前怎么没听说?难道是做梦?”小梅看向引姐:“您问姑娘就知道了。”员外和妈妈急忙催促:“女儿,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引姐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当初小梅姨姨有了身孕,张郎心生嫉妒,想加害于她。女儿心想,父亲年事已高,要是小梅出事,刘家就绝后了。于是我和小梅商量,把她送到东庄姑姑家待产,这才有了这个孩子。这三年,孩子一直在姑姑家抚养,吃穿用度都是我暗中照应。本想等孩子再大些,再告诉您二老。如今见父亲只把引孙当亲人,只好把他们接回来了。这孩子是刘家血脉,难道不比我这个嫁出去的女儿,不比引孙更亲吗?”小梅也感激地说:“多亏了姑娘,要不是她周全,哪有我们娘俩的今天!”
刘员外听完,只觉如梦初醒,心中满是对女儿的感激。小梅让儿子不停地喊“爹爹”,刘员外每听一声,心里都暖烘烘的,全身发麻。他激动地对妈妈说:“果然还是亲的亲!女儿虽然嫁了人,到底还是护着刘家,没顺着张郎害了亲弟弟。如今有了小儿子,刘家不至于绝后,以后也不用葬在那晦气的荒地上了。这一切都是孝顺女儿的功劳,我怎能不报答!我有个主意:把家产分成三份,女儿、侄儿、孩儿各得一份。大家各自打理家业,和和睦睦过日子。”
当天,刘员外派人把张郎叫回家,带着引孙和小儿子,一同拜见了邻里亲友。随后,摆开分家宴席,众人尽欢而散。
从那以后,刘妈妈对小孙子疼爱有加,视若珍宝。刘员外和小梅自不必说,更是呵护备至。引姐和引孙也都尽心照顾这个小弟弟。张郎虽然心里嫉妒,却也无可奈何。在全家人的关爱下,孩子健康成长。这一切,都得益于刘员外平日里广积阴德,最终得以延续香火;又因为他善待骨肉至亲,才收获了亲人们的真心回报。正所谓“亲一支热一支”,亲情的温暖,终究会在关键时刻显现。有诗为证:“女婿如何有异图?总因财利令亲疏。若非孝女关疼热,毕竟刘家有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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