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清依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260章 牙行遇故人,轻风君不醉,墨清依,久久小说网),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昨夜彤云压城,朔风卷着碎玉琼瑶漫空纷扬。未料卯时初刻,金乌破云而出,将琉璃瓦上的残雪映得碎金粼粼。
贤王妃素手拈香,于城隍庙前郑重行三叩九拜大礼。礼毕,她轻提儒裙,携一众婢仆乘辇缓缓归府。
回廊转角处,珍珠忽见谢映柔与陆逸并立相谈。谢娘子面上急色未褪,见她行来,强扬出半分笑意,未及启唇,珍珠已款步近前,声线恭谨却带着疏离:\"谢娘子,王妃已安然回府,特命奴婢传话 —— 前番留娘子暂居王府,一则恐娘子孤身在外诸多不便,二则忧虑歹人觊觎娘子财物,使娘子身陷险境。如今娘子的亲眷既已寻来,王府内宅亦不便再留。这是娘子的行囊,里头放着在府中穿过的衣衫,权当是王妃给娘子的见面礼了。\"
言罢,双手奉上包袱,后退几步,垂首立于一旁,只等谢映柔接过行囊。
谢映柔指尖绞着帕子,眸中尽是惶急之色:\"珍珠姑娘,这些时日辗转反侧,妾身终是想通透了。愿长留王府为奴,侍奉王爷王妃,以报援手之恩。陆公子早有妻室儿女,妾从前执迷不悟,误恋陆公子,现下已然想明白,待回府后,定当亲向王妃剖明心迹,绝不再存半分妄念。\"
珍珠轻转腕间缠枝金镯,冷冷笑道:\"谢娘子这番言语倒是别致。只王府向来规矩森严,岂有收留外室之理?王妃念你落难,暂且护你周全,可不是为了平白添个累赘。你既已大彻大悟,或该随旧人安度余生,或可遁入空门青灯古佛,何苦又巴巴地缠着王府不放?\" 言罢再不看谢映柔血色尽失的面庞,将包袱往她怀中一放,翩然离去。
陆逸剑眉微蹙,沉声道:\"柔儿何故如此?莫不是见广宁侯府今非昔比,便厌弃于我了?\"
谢映柔脸色一僵,心知眼下已无退路,只得另做打算。遂又抬眸浅笑道:\"逸郎多心了。妾身于静月庵清修数月,受晨钟暮鼓涤荡,又得住持点化。回首往昔种种,方知不该痴缠于郎君,致使你与尊夫人失和、阖家不睦,妾身心中愧疚难安。\"
陆逸闻言脸色方才转晴,眼波流转间尽是柔情:\"不想柔儿竟有这般慧根,当真是兰心蕙质。眼下且莫再提旁事,先寻个幽静宅邸安置下来。此后粗茶淡饭、布衣荆钗,咱们守着彼此,倒也能安稳度日。\"
谢映柔眉间笼着愁云,神色黯然:“自闻侯府蒙难,妾身心急如焚,当即将家产细软尽数典卖,只想救侯爷、夫人与逸郎出困局。奈何那班宵小见我孤身弱质,竟诓骗钱财,数月周旋下来,半数家资尽付东流,仍不见分毫成效。后来在庵中听经礼佛,一来感念往昔罪孽深重,二来祈愿逸郎平安,又将积蓄数万两白银捐予静月庵。如今妾身已是身无长物,实在无力购置田宅、操持家业了。”
陆逸面色霎时沉如墨染,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藏在广袖下的双拳攥得指骨咔吧作响:\"此话可作真?是哪座衙门的官差吞了你的银钱?细细说与我听!\" 他声音里迸着火星子,\"好个蛇蝎心肠的贼厮!竟趁你孤苦无依时榨取财帛,真当这朗朗乾坤没有王法了!\"
谢映柔指尖骤然掐进湘裙褶里,螓首低垂声若蚊蚋:\"郎君休要动这雷霆之怒,如今我等已是布衣黔首,怎敢与官家老爷置气?银子没了便没了,好在郎君不是安然无恙出来了?也算那银子没白使。往后妾身甘愿与郎君粗茶淡饭度日,万莫为此伤了身子。\"
说着便去掰他铁钳般的拳头,\"你看这手劲,仔细伤了自己。\" 指腹轻轻蹭过他手背上暴起的青虬,柔声安抚道。
陆逸胸腔内怒意翻涌,喉间似有烈火灼烧。他一脚踹翻青石花盆,陶土碎裂之声惊起檐下寒鸦。飞溅的瓷片扎进青砖缝隙,带起的泥土溅在他灰色袍子上,他却浑然不觉。
扶着斑驳粉墙的指尖深深陷入墙皮,忽觉喉头发苦 —— 那些变卖的田契、当掉的首饰玉佩字画,原是能换座宅子安身的,如今却成了旁人囊中之物。
不过细思之下,她也是为筹银两相救于他,免受牢狱之苦。念及此处,陆逸紧蹙的眉峰渐展,柔声说道:“那柔儿身上还剩多少银钱?”
谢映柔被他纠缠不过,只得垂眸低语:“妾身身无长物,拢共不过二百两纹银罢了。”
陆逸温柔道:“无妨。寻间小院栖身便可,往后我替人修书作画,总能挣得温饱。只是要委屈柔儿,与我共尝这粗茶淡饭了。”
谢映柔见推脱不得,只得强作笑颜:“但得与逸郎相伴,便是糟糠菜羹,妾身亦觉甘美非常。”
陆逸牵着她往城中走去,谢映柔却暗自思量,这陆逸如今落魄至此,往后恐要仰仗她度日。她辛苦积攒的十数万两银票,本可远走高飞,寻个山清水秀之地,安享余生。
偏生那贤王妃将她强行请入王府。王府门禁森严,纵有脱身之念,亦难寻良机。未曾想今日又被陆逸寻见,看他执手不放之态,短时间内,更是难以脱身。
昔日回京,不过为了银钱,即便受人白眼,亦能忍气吞声。如今钱银到手,金主落难,何必再留在此处看人脸色?
只是这陆逸刚遭巨变,险些满门覆灭,若贸然决裂,恐生变故,当下唯有假意周旋,再寻脱身之计。
谢映柔内心亦疑惑不已。侯府私铸兵器、藏匿匪众,更与三皇子、四皇子暗通款曲,罪证确凿如山。事发后,两位皇子一脉尽诛,连尚在襁褓的稚子亦未能幸免,满府上下血流成河。
反观陆家,同涉谋逆之祸,仅侯爷夫妇枭首于菜市口,陆逸却能自囹圄之中全身而退,毫发未损。这般天壤之别的处置,令她如坠迷雾。
究竟是陆家暗中得贵人庇护,还是圣上念及旧情、存了恻隐之心?又或是另有隐情?这重重疑团,搅得她心绪烦乱,后背冷汗涔涔而下,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回城后,陆逸通过牙行,在中?胡同租下一座独门小院。院落小巧清幽,院中桂树如桶般粗壮,还放着一架秋千,月租金五两纹银。
谢映柔付清全年租银,便与陆逸商量添置家具。她看着斑驳的墙面和简陋陈设,虽满心嫌弃,面上仍温婉笑着,仔细列数需购之物。
陆逸本是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公子,此刻对着满室积尘、蛛网垂梁的屋子,眉间蹙起深深沟壑:“寻个粗使丫鬟罢。不必伶俐剔透,年岁稍长、手脚勤快便好,好歹有人操持饭食、浆洗衣物、洒扫庭院。”
谢映柔低首敛眸,朱唇轻启:“但凭逸郎做主,郎君思虑周全,妾身自是放心。”
言罢,从袖袋中取出一锭二十两纹银,“逸郎自小有丫鬟婆子服侍,最是会挑人,且去牙行走一遭。余下银钱,逸郎置办两身冬衣,再添些炭火、锅碗瓢盆。妾便在家先行收拾屋子,待郎君归来,也有个洁净坐处。”
陆逸接过银锭跨步而去,待脚步声消散在巷尾,谢映柔反手阖上院门,房门门闩 “咔嗒” 落锁的声响惊得隔壁黑犬狂吠不止。
她倚着门板屏息片刻,快速褪去锦袍外裳,自抹胸暗袋里抽出几张银票。
棉鞋踢落的瞬间,藏在千层底里的银票簌簌滑落。她又旋开妆奁暗格,将夹层里的银票悉数取出,桌上霎时铺满叠叠素笺。十万两银票是她熬尽半世筹谋的身家,若被陆逸察觉,先前示弱扮穷的戏码便要穿帮。
小院里朔风卷着枯叶打旋,谢映柔攥着生锈铁铲立在桂树下。树皮粗糙的触感磨得掌心发疼,她忽然想起初遇陆逸时,他执扇立于桃花树下的风流模样,如今却要为这碎银算计。
铁铲破土声惊飞了树上燕雀,泥土腥气混着桂子残香钻入鼻腔,她将油纸裹好的银票沉入瓦罐,埋于树根下,填好土后又抓了把落叶覆在新土上,直到看不出分毫痕迹。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