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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园的梅花早已凋谢,新叶初绽,在暮色中泛着幽绿。
马车停在距离园子半里外的竹林里,文师爷示意众人下车。
“园子有人把守。”文师爷压低声音,“周大人派了心腹假传命令调走了大部分守卫,但梅公公不放心,又加派了东厂的人。”
袁千行借着最后的天光观察梅园布局。
与他儿时记忆相比,园墙加高了,四角还建了哨楼。
柳轻眉腿上的箭伤已经包扎妥当,但行走仍不便,靠在一棵梅树下喘息。
“我和阿大从东墙翻进去。”文师爷指着两个精壮汉子,“引开守卫注意力。袁公子,你带柳姑娘从西侧小门进,钥匙在这里。”
他递给袁千行一把铜钥匙,“竹楼在梅林深处,小心机关。”
袁千行接过钥匙:“文师爷,你为何冒险帮我们?”
文师爷花白的胡子颤了颤:“我跟随老爷二十载,不能看着他死得不明不白。”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老爷临终前交给我的,说若他遭遇不测,就交给‘清醒的那个儿子’。”
袁千行喉头发紧。
父亲早就怀疑了吗?
“走!”文师爷一挥手,两名汉子跟着他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暮色中。
袁千行背起柳轻眉,沿着竹林边缘向西侧移动。
柳轻眉伏在他背上,呼吸喷在他耳畔:“放我下来,我能走。”
“别逞强。”袁千行收紧手臂,“你失血过多。”
“我们母亲是姐妹...”柳轻眉突然说,“那你就是我...表哥?”
袁千行脚步一顿。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泛起奇异的感觉。
七年来,他以为自己在这世上已无血亲,突然多了个表妹,还是这个倔强如竹的姑娘...
“看来我得对你负责了。”他故作轻松,“长兄如父嘛。”
柳轻眉在他肩上捶了一拳,却没用力。
西侧小门藏在爬满藤蔓的围墙下,锁已经生锈。
袁千行试了几次才打开钥匙,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两人屏息等待,确认没有惊动守卫后才闪身进入。
园内杂草丛生,显然久未打理。
袁千行循着记忆穿过荒废的庭院,向梅林深处走去。
夜色渐浓,一弯新月挂上枝头,为小路铺上银辉。
“那里。”柳轻眉指向梅林中央。
一座两层竹楼静静矗立,黑黢黢的窗口像空洞的眼睛。
竹楼比他记忆中破败许多,门廊的竹子已经发黑,檐角的风铃只剩孤零零一个。
袁千行推开门,霉味扑面而来。
月光从窗棂斜射进来,照出浮动的尘埃。
“母亲常带我来这里。”袁千行轻声说,“她总是一个人坐在二楼窗前...”
柳轻眉点燃桌上的油灯,昏黄的光线照亮室内。
竹楼内部出奇地整洁,仿佛有人定期打扫。
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桌上摆着笔墨纸砚,甚至茶壶茶杯都一应俱全。
“有人来过。”柳轻眉检查茶壶,“没灰尘,水是新的。”
袁千行警惕起来:“找找密室入口。母亲信中提到‘寒衣旧居’,一定藏了什么。”
两人分头搜索。
袁千行检查地板和墙壁,柳轻眉则研究那些山水画。
突然,她叫袁千行过去:
“看这幅画。”
画上是梅园雪景,一红一白两株梅树并立,树下有个模糊的人影。
画角落款“寒衣孤芳”。
“两株梅树...”袁千行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母亲留下的玉佩,“这上面刻着‘寒衣’...”
柳轻眉也取出铜匣中找到的玉佩:“我母亲的是‘寒月’...”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将玉佩按在画上的两株梅树位置。
咔哒一声,画旁的竹墙滑开,露出一个暗格。
暗格中放着一个乌木匣子,匣子上有两个玉佩形状的凹槽。
袁千行心跳加速,将两枚玉佩分别放入凹槽。
匣盖自动弹开,里面是一叠信件和一本薄册子。
最上面那封信写着“吾儿千行亲启”。
袁千行双手微颤,展开信纸。
母亲清秀的字迹跃入眼帘:
“千行:
若你见此信,为娘已不在人世。以下真相,你需谨记——
一、柳轻眉乃你姨母寒月之女,是你表妹,务必护她周全。
二、袁千岭实为梅如海之子,当年被调包送入袁府,意在监视为娘。
三、你父发现千岭身份后被梅贼毒杀,为娘亦将遭毒手。
四、名单所载乃梅贼与张居正勾结‘废长立幼’之证据,关乎国本,务必交予信王殿下。
五、竹楼地板下有逃生密道,直通运河。
娘绝笔”
袁千行胸口如压大石。
虽然已有猜测,但看到母亲亲笔证实,仍是难以呼吸。
柳轻眉靠过来,轻轻握住他的手。
他继续翻阅其他信件。
大部分是梅公公与张居正往来的密信抄本,内容涉及如何控制无子的皇帝,扶持年幼的藩王继位,以便权臣操控朝政。
最令人心惊的是一份名单,详细记载了朝中支持这一阴谋的官员,以及东厂安插在各府的暗探——袁千岭的名字赫然在列。
“这就是他们非要得到的名单...”袁千行喃喃道。
柳轻眉翻到那本薄册子,突然倒吸一口气:“这是...东厂的暗探训练手册!”
她快速浏览,“里面有各种伪装、下毒、暗杀的方法...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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