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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泽城巡城司的地牢石阶往下第三层,霉烂腐沼气混着劣质止血草药味,闷得人肺叶发紧。青鼎侍拎着半块碎铜巡牌,烧疤的新脸在幽绿壁灯光里糊着油汗。墙角歪着两个被扒了号服的卫卒,颈子上留着细长墨绿的藤勒痕。
“三十二号死囚笼。”麻杆儿哆嗦着拿铜牌划开生锈的铁栓,“病骨藤申屠午就吊这儿!前天被砸烂的骨头还在渗绿脓……”
笼子铁栏应手而开。里面哪有什么烂骨头?半副裹着油绿藤甲的骷髅架子钉在石壁上,骨头缝里爆开的墨绿藤芽裹着黏稠的绿浆,像铺了层活的苔癣。骷髅心口位置抠开了个大洞,里面残留的腐甲片压着半卷烧焦的皮——皮上刻着九曲回环的墨绿沟纹,分明是百草阁藤瘟库的地下秘渠图!
“赤铜驿的火鸦锤砸断了藤鞭,可没砸碎这根烂藤心。”青鼎侍烧糊的嘴角咧开,新长的半边脸皮抽着狠劲。申屠午这老藤奴就是百草阁插在巡城司的毒钉子!死都要把瘟库图吞了!
“当家的……赤铜驿的人抢了瘟库图前段…咱们拿的是后半截烂藤骨茬子……”麻杆儿抹了把脓汗,指关节被铁栏寒气割出白印。
“后半截才要命!”青鼎侍捏着瘟图残片踏出死牢,油汗浸透的后背伤口挨着湿墙时火辣辣地刺痒。瘟库图后三岔口的标记指向“枯柳胡同第三盏灯笼”——正刻在蛇牙镖行西墙那口爬满黑藓的破石臼底下!百草阁的瘟种,赤铜驿的火耗子,蛇牙镖行的黑路…都指着西城那口烂泥窖!
枯泽城的夜黑得早,巷风卷着赤铜驿飞镖落下的焦糊铜砂砾抽在脸上。青鼎侍烧疤的手擦过新脸颧骨上被石屑划出的浅口子,新长嫩肉下渗出的血珠混着汗流进嘴里,又腥又咸。那狗灶膛在后头喘气声沉得像破风箱,隔着两步远都能觉出他胸口玄浆丹炉的躁动——这半天跟藤鬼爪牙巷战绕弯,连破七道藤哨毒瘴,丹火煞气泄得比油坑里还凶!
麻杆儿猫腰溜进胡同口就缩回来:“当家的…第三盏灯笼下头…蹲着俩!”
昏浊的灯笼油光晕出墙根下两坨黑影,铁塔似的块头,玄黑裹头布只露眼窝两条缝,腰间鼓囊囊悬着短把铜头狼牙棒。肩臂筋肉盘结如铜铁,袖口露着半截刺着赤铜鸦首的蛇鳞纹——赤铜驿毒火堂的铜蛇卫!
“赤鼎老狗的铜皮蛇钻瘟鼠洞了?”青鼎侍新长的嫩鼻翼抽动两下,“他们腰里塞的是‘地火雷’……炸藤瘟库连自个都嫌命长!”
*
枯柳胡同阴沟里卷起怪风,刮得第三盏破灯笼哐啷乱晃。青鼎侍烧疤的脚刚踩上湿滑的石臼沿——
咻!噗!
两道铜镖裹着硫火腥风钉在她脚边石缝!火星爆裂处,两泼墨绿的油膏“滋啦啦”喷溅出来,遇着硫火瞬间烧成腥臭的毒瘴墙!
“劫余盟的耗子闻着腥,也得问问毒火堂的烟熏不熏肠!”墙根铜蛇卫吼声沉闷如铜钟,两条魁梧如熊的身影从毒烟后显形。左侧一人肩扛短炮似的铜铳管口还在冒烟,黑布蒙着的口鼻只露双熔金般的厉眼,“瘟库里的老藤胆,毒火堂今儿吞定了!”
青鼎侍油汗浸透的后颈猛地绷紧!新长好的皮肉被硫火毒烟燎得生疼,眼角却瞥见两铜蛇卫后腰鼓囊囊塞着的铁黑色筒子——铜鳞盘裹、火鸦纹底的地火雷引信露着半寸!
要炸库的狼崽子!
“吞藤胆?牙都没长齐就啃棺材木渣!”青鼎侍沙嗓子破锣般炸响,踹翻的石臼里竟嗡地弹起三根细长乌钢刺!“蛇牙铺子的‘黑水蛭针’…送你们泡赤铜汤澡!”
乌刺破空无声!两铜蛇卫旋身急避,狼牙棒刮出刺耳金风!毒瘴被劲风搅得稀薄,灯笼暗影摇晃——照出第三盏残破灯笼纸后面藏着抹冰白!
月织姬!
她裹在灯笼纸后的素指微弹。一根凝霜的冰刺无声刺破灯纸,正扎在左侧铜蛇卫回扫的狼牙棒柄机括环上!
咔嚓!
棒头铜球猛地下坠!里面裹着的半颗地火雷引信被冰刺卡死!“嗤”地腾起青烟!
“操!”铜蛇卫厉吼!熔金眼炸出凶光!
另一铜卫的狼牙棒已雷霆劈砸青鼎侍面门!
棒未至,煞风压顶!裴渺沉在两步外的身躯猛地前踏!油污胸膛的玄浆硬壳“嗡”地震鸣!左臂筋肉虬扎暴起,竟不闪不避直接横肘硬撞狼牙棒背!
咚!轰——!
吼——!
撞雷似的闷爆!裴渺整个臂膀裹在炸开的铜火碎屑里!玄浆丹炉灰白煞气暴涨成环!硬顶了狼牙棒九成劲!可棒头裹着的毒火铜鳞还是撕开他油污旧衣,“刺啦”刮进臂肌深处,焦臭的黑血混着硫火毒烟猛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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