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腐殖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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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真分神望去。在翻腾的瘴气和扭曲的肉质森林深处，隐约可见一座高出腐殖泥沼数米的合金平台。平台本身布满了锈蚀和凹痕，似乎经历过猛烈的冲击。数条直径超过两米的粗大肉质管道如同巨蟒般死死缠绕着平台基座，并向上蔓延，将平台的主体部分包裹了大半。平台下方，确实有一个类似竖井入口的结构，但此刻被一团极其庞大、如同小山般的暗红色物质完全堵塞。

那物质像是一颗放大了无数倍的、干瘪的心脏，又像是一块巨大无比、布满褶皱和干枯血管的肝脏。它的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沥青般粘稠的黑色硬壳，散发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惰性气息，仿佛已经在那里沉寂了千万年。然而，在宁夜的星力感知中，这看似死寂的巨物内部，却蕴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极度内敛却又无比恐怖的阴寒能量，如同冰封的火山。

就在这时！

“小心！！！” 林澈的尖叫预警声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

轰隆！！！

众人左侧，一根连接着天花板、不断搏动流淌着粘稠液体的巨大肉质管道，毫无征兆地猛地炸裂开来！不是被攻击，而是如同熟透的脓包般自行爆开！腥臭无比、混杂着破碎组织和紫黑色星瘴的脓液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下！更可怕的是，伴随着这污秽洪流一同冲出的，是数十只体型格外庞大、形态更加狰狞的异变体！

它们仿佛由无数失败实验体的残骸强行拼凑缝合而成，如同噩梦中的憎恶。有的拥有三个扭曲的头颅，分别喷射着酸液、毒气和带电的粘液束；有的下半身是巨大的蝎尾，上半身却是数条挥舞着骨刃的人类手臂；最中央的一头，体型最为庞大，几乎塞满了炸开的管道缺口，它像是一个臃肿的、长满肿瘤的肉球，肉球表面却镶嵌着密密麻麻、不断眨动的浑浊眼球，下方伸出数十条沾满粘液、末端是锋利骨刺的触手！这头“巨眼肉球”发出一阵低沉、混乱、直刺灵魂的精神尖啸！

“是‘聚合憎恶体’！高精神污染！高物理破坏！数据库记录中的高危实验失控产物！” 林澈的机甲传感阵列疯狂报警，屏幕上代表精神冲击的波形瞬间飙红！

这突如其来的、来自侧上方的饱和式打击，瞬间打破了原本勉力维持的防御平衡！

“挡住那些脓液！” 铁山怒吼，链锯剑猛地向上撩起，试图劈开倾泻而下的污秽洪流，但范围太大，根本无法完全拦截！

“金光障壁！” 苏玉真反应极快，强行分出一部分维持净域的法力，双手结印向前一推。一道弧形的金色光墙瞬间在左侧升起，堪堪挡住了大部分脓液和物理碎片。但光墙剧烈震荡，金光迅速黯淡，显然承受了巨大的冲击。同时，维持净域的范围再次缩小了一圈！

而更致命的，是那头“巨眼肉球”发出的精神尖啸！这无形的冲击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向所有人的大脑！铁山闷哼一声，动作出现了明显的僵硬，双目瞬间布满血丝。林澈的机甲猛地一晃，头盔内的神经连接界面爆出大片的警告雪花，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就连苏玉真，维持两道咒法的身形也微微一晃，眉心紧蹙。

“哼！”

一声冰冷的轻哼响起，如同九天之外落下的冰凌，瞬间冻结了混乱的精神冲击波！宁夜动了！他虚影般的右手抬起，对着那发出精神尖啸的巨眼肉球，五指猛地张开，然后狠狠一握！

“星殛·摄魂！”

嗡！

巨眼肉球周围的空间瞬间扭曲、塌陷！一股无形却沛然莫御的恐怖引力凭空产生，如同星空中的黑洞张开巨口！肉球表面所有眨动的眼球瞬间凝固，流露出拟人化的极致恐惧！它庞大的身躯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拉扯、挤压，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和血肉爆裂声！它发出的精神尖啸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凄厉到变调的哀嚎！它试图挥舞的数十条骨刺触手如同被无形巨手攥住，寸寸断裂！那臃肿的肉球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被硬生生压缩、捏爆！污秽的血肉和粘稠的组织液如同被引爆的炸弹般四散飞溅，又被宁夜右眼星璇一闪而过的无形力场排斥开来，未能污染到净域分毫！

一击！仅仅一击！这头足以让一支精锐小队团灭的高危聚合憎恶体，便在宁夜含怒的星宫秘法下，被彻底碾成了齑粉！

这恐怖的一幕，甚至让汹涌的怪物狂潮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那些混乱嗜血的异变生物眼中，似乎都本能地掠过一丝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然而，就在宁夜出手碾碎巨眼肉球的刹那，异变再生！

轰！！！

堵在合金平台下方通道入口的那座如同巨大干瘪心脏的暗红色物质，表面覆盖的黑色硬壳，毫无征兆地崩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不是爆炸，更像是什么东西从内部苏醒，撑破了这层厚重的“茧”！

一股无法形容的、比周围腐殖气息更加古老、更加深沉、更加纯粹的死寂与阴寒，如同万年冰封的墓穴被突然打开，猛地从那裂缝中喷涌而出！整个b-7区的温度骤然暴跌，空气中弥漫的腐殖质粘液瞬间凝结出冰晶！翻腾的星瘴如同遇到君王般剧烈退散！

一只……手？

从裂缝中缓缓伸了出来。

那绝不是活人的手。它枯槁、干瘪，皮肤呈现出一种历经漫长岁月的、如同古旧羊皮纸般的灰褐色，紧紧包裹着下方清晰的骨骼轮廓。手指异常修长，指甲尖锐弯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漆黑。这只手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不断散发着极寒气息的冰蓝色冰晶。

这只手按在崩裂的黑色硬壳边缘，微微用力。

咔嚓……咔嚓嚓……

更多的裂缝如同蛛网般在硬壳表面蔓延、扩大。整个“小山”般的物质开始剧烈震动，表面的黑色硬壳大片大片地剥落、坍塌，露出其内部真正的形态！

那是一个人形。

一个穿着早已腐朽破烂、依稀能看出是某种古老实验防护服的人形。它的躯体同样枯槁干瘪，如同风干了千年的木乃伊，皮肤紧贴着骨头，呈现出灰败的色泽。它的头颅低垂着，稀疏枯槁的灰白色长发如同水草般粘连在同样干瘪的头皮和肩骨上。最令人心悸的是它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极致的阴寒、死寂，却又蕴含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内敛到极致的恐怖力量。那股力量的性质，与弥漫在北极冰盖下的古老寒冰同源，却又被某种更深邃的、来自星瘴的污秽所浸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冰蓝色泽，在它体表缓缓流淌。

当它缓缓抬起头颅时，所有看清它面孔的人，心脏都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脸！没有五官，只有一片覆盖着同样灰败皮肤的、相对平坦的区域。在那片区域的中央，镶嵌着一块不规则的、拳头大小的……冰晶！

冰晶内部，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冻结着一只……眼球！

一只人类的眼球！瞳孔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机、凝固的冰蓝色，眼白部分则布满了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黑色血丝！这只被冻结的眼球，正直勾勾地“望”向入口处的众人！一股远比刚才巨眼肉球强烈百倍、冰冷死寂、充满无穷恶意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冰锥海啸，无声无息却又狂暴无比地席卷而来！

“呃啊——！” 铁山首当其冲，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手中的链锯剑差点脱手，庞大的身躯踉跄后退，七窍之中瞬间渗出细密的血丝！他双目赤红，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精神防线瞬间濒临崩溃！

林澈的机甲发出一阵刺耳的过载警报！头盔视界瞬间被刺目的红光和剧烈的精神干扰雪花覆盖！少女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哼，整个人如同被重锤击中，机甲不受控制地向后滑退，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机甲外壳上幽蓝的星力护盾剧烈闪烁，明灭不定，显然在抵御着这恐怖的精神侵蚀。

苏玉真闷哼一声，娇躯剧震，维持的“金光净域”和“金光障壁”如同被投入巨石的琉璃，瞬间布满了裂纹，光芒急剧黯淡，眼看就要彻底崩碎！她绝美的脸庞血色尽褪，眉心处一道淡金色的符印自行浮现，剧烈闪烁，抵御着那冰寒死寂的精神侵袭，嘴角却已然溢出一缕刺目的鲜红。

唯有宁夜！

那足以瞬间摧毁铁山、重创林澈和苏玉真的恐怖精神冲击，在触及宁夜灵体的瞬间，如同撞上了宇宙中最坚硬的星辰壁垒！他悬浮的身影纹丝不动，甚至连衣袂都未曾飘动分毫。右眼的星璇，转速却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恐怖境地！

深邃的幽蓝与暗金光芒如同沸腾的星云般在旋涡中疯狂旋转、碰撞、湮灭，散发出一种统御诸天、镇压万古的浩瀚意志！那冰寒死寂的恶意冲击，在这股源自星宫本源的无上意志面前，如同试图冻结太阳的寒流，瞬间被蒸发、被碾碎、被彻底湮灭！

“星……宫……” 一个极其沙哑、干涩、如同两块粗糙的冰片相互摩擦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那无面的古尸方向传来。它镶嵌着冻结眼球的那块冰晶，正对着宁夜，瞳孔中凝固的冰蓝色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流露出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是刻骨的仇恨？是深深的忌惮？还是……一丝茫然？

它那只覆盖着黑色冰晶的枯手，缓缓抬起，指向宁夜。指尖所向，空气中弥漫的腐殖质瞬间被冻结、粉碎，形成一道笔直的、散发着极寒死气的真空轨迹！

“叛……逆……者……” 那摩擦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里面的仇恨与杀意变得清晰无比！

“小心！宁夜！” 苏玉真强忍着脑海中的剧痛和翻腾的气血，失声惊呼。

宁夜右眼星璇的光芒，冰冷到了极致。他缓缓抬起同样由星尘构成的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对准了那复苏的古尸。浩瀚的星力在他掌心疯狂凝聚，压缩，形成一个微型的、却散发出毁灭性波动的星璇光团。

“污秽之物，也配妄言星宫？” 他的声音如同九天寒星碰撞，不带一丝情感，只有纯粹的、冻结灵魂的杀意。“既然醒了，那就……再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