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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传到兰诺耳朵里的时候他正翻看着手底下人整理出来的案宗,嘴上咯吱咯吱咬着个苹果。
“呦,咱们干什么这美人真有数哈,我就说他是个聪明人。”
副官没空听这闲八卦,他手上拿着算盘噼里啪啦的算着抄这一次家挣的家财,越算脸上的笑容越大“嘿嘿,这猪真肥,也就过年的时候见这么多荤腥了。和主子三七分成后也够兄弟们一段时间粮草了,要不说富户都在天子脚下呢。”
他凑过去看了眼账本上的数额“嚯”了一声,摆摆手“温钰抽了我不抽了,给弟兄们分了。”他吃温钰的喝温钰的花不着钱,温钰拿了就算他拿了手底下人多点油水才好。
温钰不搞扰民那一套,照他说的庶民手里能几个钱,抓猎物当然抓最壮实的,就查案底一个个宰。世家能有几个干净的,夷三族,诛九族的罪名攒攒也够的上格,抄家灭族,油水全进他口袋,还能博个为民除害的好名声。
要说反扑的世家不是没有,豢养部曲私兵看宅护院的世家不在少数,还没成气候就被温钰带人一个个杀过去,看门的狗都没留全尸。
天子重臣地方大员骸骨摞摞也够给端坐上邑的天子筑一座新行宫了。
“将军大度!下一个咱们干谁?赵家?孙家?”副官搓搓手蠢蠢欲动,按耐不住自己的手。不准扰民清净这也算补偿带兵将领的额外收入,给自己挣钱不积极那才是有问题。
“李家。”他点了点旁边几乎摞成小山的案宗“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杀年猪当然要杀最肥的,拿最好的肉贺我主登临人极之喜!”
转眼间夏日进了末尾,陈家各处生意在陈宪之的授意下又零零落落的开业,只是他人还是不大出门,励志要把病重这个人设贯彻到底。
“嘿,想动手还找不到借口呢。”兰诺带着人往陈家所属铺子里转了一圈,分外遗憾。
副官不理解他一直想抄陈家的执念,只能委婉的劝“咱们银钱足够,非必要斩草除根。”
且不说后方送来的军饷,这两月来浮姑城中本来的世家被杀了个七七八八,那家底厚的令人咂舌。何苦盯着陈宪之呢,你说要是真抄了,他以后见着温钰了告他一状,指定得挨骂,走前说了别惹他。
“呵,你以为姓温的乐意人家有家业啊。”他语调阴阳怪气的,话里话外指桑骂槐“男人不都爱这一挂吗?要人孤苦无依,风雨漂泊间被自己所救,后来感动的无以复加以身相许。你瞧瞧之前的露水情缘们,哪个散伙的时候不骂他混蛋的。”
“……”他也是不知道自家将军对主子这么大怨言哈,但粮饷刚到手不久就为了粮食也得给主子扒拉几句好话“你情我愿的事儿,主上不过是风流了些罢了。”
“你情我愿?哼,弱者哪有资格说被迫,自然都是自愿。因为太渺小孱弱了,所以会畏惧给他带来压力的人,出于求生本能而选择屈从,却又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是被迫而非自愿,所以对外人而言都是自愿。”他抬手随便指了个士兵,嗤笑道“我现在让他当街脱了裤子,他是自愿还是被迫?”
副官“……”虽说是举个例子,但你也太不讲究了。
兰诺啐了一口“总之,你去计较一个人是不是自愿的时候先看看人家有没有拒绝的本钱,连这个本钱都没有,你跟人家计较这个做甚!通通默认为是被迫啊。”
副官“陈家这些家业和主子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陈绎和以往那些人也不尽然完全不同。”
“你懂什么,有钱就有退路,这点家业是小……养活几个人一辈子也是绰绰有余的。他看温钰的权和地位?要真这样往府里缩俩月啊,早上赶着来我面前造作了。”
他随手从路边薅了根草叼嘴里,晃晃悠悠走着,想着这人的作为直头疼“人家不稀罕!这特娘的老小子看上了个真天仙儿。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要不是兄弟们万把条枪给他站岗,指定得被这竹叶青阉了当下酒菜去。”
哎呦,他可不是光瞅着浮姑大户的家财呢,翻案宗的时候瓜也没少吃,乐子也没少看。陈绎可是这浮姑城里出了名儿的心狠手辣。
陈家家主幼时钟爱戏曲,看着不够要自身上去唱,为此还拜了名伶为师。十六七岁登台伊始就颇受追捧,在整个北边都极有名。追求者能从这排到上邑去,入幕之宾当然也不少,最有名的那个就是温钰发小,刘家刘璟。
刘少爷一个晚上砸了一万两白银才进了人家屋,到了还没个名分的。虽说事后没人纠结这些,世家子弟多风流但这万金博个美人笑的例子摆在那呢,谁把陈宪之当个戏子那才是真缺脑子了。
根据他看到的案宗,这家伙加冠礼上就有人来提亲,当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表面上客客气气把人送回去了,没多久那户人家出去做生意的时候就遭了匪,一家老小连个全尸都没留下,特别是向他提起的那二代和他爹,孽根被剁下来泡酒,明晃晃扔在尸体上。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罪魁祸首是谁,这人还假惺惺的上门吊唁,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好不惹人怜惜。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对他台上开黄腔的,私底下揩油意图不轨的,动用家族权势用强的……真惨。
有的被报复了,名头有遭匪,意外,天灾,行贿,族中连坐……压在官府案宗里全成了疑案,查不出什么名头,看着都合理。
少数家里实在靠谱,或者自己命够硬的还活着。近两年他少登台,捧场的才稀薄,谁知道兴致上来唱了一出,叫活阎王盯上了。
要叫陈宪之说,他要是知道有这么晦气的事,一定狠抽自己两巴掌,想不开唱什么唱。
副官“近来有阵好忙,主子说不定就将人忘了,就算没忘谁能算计过主子,再不济也有姑娘,将军安心。”
兰诺有个亲妹妹,兰若。两人是温家家生子打小跟着左右伺候,留学的时候也跟着一起的,情分不比旁人。
说句难听的,当年温家有人出卖把柄给朝廷,温钰怀疑他爹都没怀疑跟在他身边的兄妹俩。
兰诺听到这话咂咂嘴“也是,小妹不好糊弄。”
反正陈宪之这样应该就没有掺和他们的意思,温钰把人想起来也干不出死缠烂打的事,倒是自己一直死盯着叫温钰知道了才要出事。
兰诺摸着下巴想了想,大手一挥“你去把明面上盯着的几个撤了,再去他家里坐坐,说我这几日帮他看家护院的,让他把几人的工钱结了。”
副官“……”
这么不要脸的话也真就他能说出来了,一点亏不吃。他叹了口气应下这门差事,给人添恶心自家将军是有一手的。
温钰是明面上的体面人,一般情况下他都是嘴上给足了面子,私底下怎么恶心人怎么来。但兰诺不是,他嘴上刻薄的要命,别人让他不爽了当场就报复。
这么多年在营里得罪过的不少,全靠温钰明里暗里的袒护才不被群殴,饶是这样也讨了多顿的打了。
祁述在下边拿着毛巾冰袋看他一折戏练完殷勤的小跑过去服侍“家长唱功可比以往精进不少。”
“能听出什么。”陈宪之摇头失笑但人总不会讨厌好听的话,接过毛巾擦汗问他“账本送来了吗?”
“左右没几家开业,除去一些必要的开销剩下的奴才都标记好了,待会儿您过去掌眼就成,”他在这顿了一下,小心看着他的脸色,迟疑的开口“还有府衙那边以兰诺将军的名义递了拜贴过来……”
陈宪之挑挑眉,颇有些惊讶“这么客气看来可以出门散心了。”
他本以为会更晚些,毕竟兰诺给他的感觉就是疑心深重的那一挂人,且不说好不好相与,他怀疑他那就少接触为好,万一哪句话留下把柄也是不好交代。
城中富户被他杀的差不多了,余下的不是他这种本身遮掩做的足够好的便是本身体量不足以让他跑一趟的。是的,他可不认为兰诺不抄他家是因为温钰的原因,肥羊在眼前不吃,他傻啊。
多年往腌臜圈里混,泥人还得沾几分鱼腥味,所以他也没扫尾太干净留了点小把柄给他,按着律法最多徒刑流放而这可以依靠银子粮食抵过。
没到抄家的程度兰诺不会找他麻烦,就算要找麻烦,他赴宴时送的几箱子礼还明晃晃摆在他们营里,捅破天去兰诺也得跟着他吃瓜烙,都讨不得好。
“正巧老太太日前派人递了信,问几时过去。”他声音轻了些,谨慎的看着他的脸色“您要不想,就遣人回了去。”
“……不,挑温家主送来的物什给母亲送去,告诉她,我后天过去拜见她老人家……”他手上拿着冰袋敷在脸上,似是水雾遮盖的眸子掩盖其中细碎的光“还有我亲爱的弟弟。”
祁述地垂下头“是。那我安排军营那边的人,届时着人请过来。”
“客气些,之后还要打交道的。”他叹了口气随口嘱咐了句。显然也只是客气的话,言语之间并无十足的敬畏或者其他仿佛他们只是平常的兵卒。
副官见到陈宪之的时候有些诧异,高挑疏俊的青年坐在主位,见是他来挑眉点头示意。
他似乎确是瘦了不少,下颌更加清晰,眉眼中平和淡然的气质让人的心随之安静,脸上颜色不减,美人执书自为画卷。他就坐在那整个屋里感觉都亮堂的很。
副官心下感叹此人的骨相和皮囊的上佳,面上不卑不亢的“陈先生,近日城内治安颇为困难,打扰多时还请见谅。”
他笑着请他入座“将军言重了,各位帮我看宅护院在下感谢还来不及,谈什么叨扰。不知此番而来所求为何?”
副官抿了口茶水,惴惴不安又隐含某种激动的开口“将军也是这样和卑下言说的,莫要轻言了陈先生和主上的交情,此事自为应当。所以卑下此番来是奉将军之名,请先生结清近来守卫的银钱米粮。”
陈宪之“……”
屋内气氛一时静默,陈宪之一直引以为傲的表情管理也险些崩塌,面上的笑一下没挂住,没听清似的问了句“什么?”
副官如愿以偿的满足了自己内心隐秘的小心思,忍着笑重复了一遍。他就说兰诺不当人吧。
祁述在后边担忧的望着陈宪之,青年扶着额,脸上轻微显露出无助的脆弱感“我的头好痛。”
祁述对自家主子的心思了然于心当即配合“家长!可是旧疾犯了,奴才这就请医师过来。”
慌张的语气,生动的表演,到位的情绪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都想给自己颁个奖。
陈宪之扶着额头,无力的看向副官“这说来不巧,无法招待将军了。还请您先回避……”
岂料副官比他还着急一拍桌就站起来了,给陈宪之吓一跳,只看他厉声疾色的对着士兵喊“快去营里把军医请来给先生诊治!耽搁了病情都拉出去砍头。”
然后转向陈宪之粗犷凶煞的面容硬生生挤出了三分和善,和刚刚相比称得上是轻声细语的说“先生有旧疾怎的早不知会,主上与您那是棠棣情深,属下尽然粗俗武将也是知礼的,您身体自然是在第一位。”
陈宪之剩下的话被堵在嘴里,一听他说自己和温钰棠棣情深一下没气笑了,但他不能这么说,本来也只是搪塞之词。
“不必劳烦将军,自有熟悉病情的家里医师为我诊治。”
“哎,既然是旧疾了,一直没治好这医师想来没什么本事。”他大手一挥,拍着胸脯跟他打包票“营里的医师都是主上一手安置的,早年伺候宫中的老人,您放心什么病都能给您治服帖了。就是……”
他说到这顿了顿,挠着头颇为不好意思,陈宪之差点眼前一黑他一定是疯了竟然能从这五大三粗的汉子身上看出羞赧,用力按了按额头,他的头好痛。
副官扭捏半晌,在他晕过去之前终于把嘴张开了“就是这还打仗呢,营中调动不便。卑下虽能将人调动出来,这诊金……”
陈宪之“……我的头好痛。”
天杀的兰诺,没安好心谋他财还不算,还要派这么个东西来恶心他。莫不是想将他活生生气死好占了他的家产。
祁述看房顶看地,看左看右就是不敢看陈宪之,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人气成这样他不能真的什么都不说,“将军,请您先回避奴才给家长敷个药。”
陈宪之斜了他一眼,“什么药,我怎么不知道?”
祁述“管他什么药,先把人哄走。”
副官乐呵呵的,看见主仆二人的眼神交流也不生气“那卑下亲自去将军医带来,先生好生上药。”
陈宪之“……谢将军。”他脸色隐约有点发青,挥了挥手让人送客。
转头就砸了案上的一套紫砂茶具“他算个什么东西,作威作福到我头上来了。”
祁述肉疼的看了眼那套茶具,拿了扇子给他降火“好主子,莫生气莫生气。跟他个粗人见识什么,要钱给他就是,咱们家大业大的不差他那点……”
“这是钱的事儿吗!我……咳咳……”他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这可给祁述吓了一跳,着急忙慌的喊人,陈宪之十分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喊声越来越小,紧跟着便是天旋地转,视线被黑暗扭曲。
“咳咳——”再度有意识的时候,他听到周边似乎是有人在争吵,吵的似乎还是异常激烈。
“屈钧……”
“你别指……”
“……都给老朽出去!”
紧跟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有人被推搡着走远,嘈杂声也逐渐停歇下来。他感觉喉咙处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把声带抽出来在石头上刮磨了千百次又给他暴力塞回去那种感觉。
军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见他情况安定下来收了东西,推门出去。两个身高体壮的大汉堵在门外,他一拉门没刹住齐齐摔了进来。
军医首先扭头看床榻上的病人,隔着屏风见并无异动才瞪他们,眼神威逼他们滚出去。
“大夫,我们家长可还好?”妥帖关好门确定里面的人不会被吵醒后,祁述撞开两个大汉抓着军医的手紧张的问。
“这是……?”医师略有迟疑,外头看被撞开的两人。比起这府里的人他还是和兰诺两个更为熟悉。
副官咳了一声,略带尴尬的解释“他侍从吧。”
见人是被认可的没问题,军医才收回了视线“心肺有碍,本来无甚大碍,平时也多修身养性按理来说发作几率不大。此番怒极攻心,连带体内肺气……”
他絮絮叨叨一大堆祁述也不是很懂,综上所述就一句话,本来身体有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发的暗疾,让人这么一气,把隐疾扯出来了。
祁述两眼一黑,当场就想滚进去给陈宪之以死谢罪啊。他这张破嘴好的不成成坏的,随口敷衍人的暗疾这怎么能成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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