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没有人是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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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皇甫庆跟他汇报过，起初不以为意，直到搬东西来的时候才近乎狼狈地拆了几扇门才能把东西搁进去，他的院子还是太小了……根本放不下温熠的东西。其中大部分没有必要的物件就都被遣返了回去。

温家还没有抠搜到让温熠来白吃白喝，虽然陈宪之愿意，但无论是温家还是温钰都不是丢面子跌份的人，皇甫庆带来了一份……丰厚的“饭费”，一眼就能看出是由舅舅支付的。

里面夹带不少了私货，陈宪之从里面看到了他喜欢的扇子，象牙缂丝，和田白玉，梅鹿玉竹只要他知道的所有名贵材料的扇子都能从里面找到——事实上它足够有两箱。而这只是冰山一角，和他相比，前几日程宋的东西确实是有些拿不出手了。当然不是说程宋送得少，只是和这样的疯狂相比确实是少。

不过他也会在事后知道程宋确实抠，给的也确实少。但就现在来说，他最应该苦恼的是怎么扩建库房，东西多到地下室堆满不说，如果没有皇甫庆给的像个卷轴似的清单，祁述估计到年后也不一定能清点完。以及祁述清点完后自己如何处理他们。

像他当时对兰诺说的那样，温钰不会在意这点小钱被送去了哪里，他和陈宪之一样，奉行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的理念。只要它们如他所愿向陈宪之传达了他的关心，那它们的价值就已经达到了。至于此后它们到了哪里，是被陈宪之送人，拿去疏通关系还是赠给乞丐都和他没有关系了，他赠与了他那就是属于他的私有财产，他有支配他们的权利。

所以陈宪之私心想把完全财富的一部分捐赠给程宋的伟大事业，带有私人性质的扇子衣服手串布匹……不好说，这些东西除非倒卖去西洋，不然在国内基本没人有资格穿出去。他也一直困惑温钰手上到底有多少这种大逆不道的东西甚至拿来送人也毫无波动，上面还能容忍他。

从这份过于慷慨的“饭费”来说温钰看起来还没有消失掉对他的兴趣，可这也不会让他更加苦恼，温钰不会抛下忙碌的事业专程为了谁来到哪里。这样敏感的时局下连他也开始权衡利弊了，他又变成了去情绪化的“专业者”，他只是恰到好处地表达着自己的情绪，我还记挂你。

温熠扯着他们两个往小厨房去，他的思绪也收了回去没必要再想了，起码在他妥协前或者触及得到他的位置之前，两人不会再有什么额外交集。

陈年拢着件天蓝色的攒银小袄，脖子上挂了块金的长命锁，就这么个富贵打扮他毫不扭捏的蹲在火灶前往里面塞燃料，手上还拿个蒲扇分外卖力。

小厨房内忙碌的仆役见他们过来赶忙把人拦在外边“家长，这里烟大脏乱的很，咱们叫琢小子过来。”

年节的府上哪里都是这样子，也不知道祁述怎么训得人，一个个看见他都像看见个瓷器似的，仿佛一个不着眼就会碎掉。

陈琢很快被拎了过来手上端着个盘子往他面前送“家长尝尝！”

陈宪之的笑僵在脸上，欲言又止的看着碟子上面目全非的花卷（？）脑子里转过几个问号，在几秒内疯狂思索怎么样委婉拒绝但不会伤及到孩子自尊心的糊弄办法。

“好丑。”还是温熠嘴快，伸手就把碟子拿了递还给仆役“怎么弄出来这么丑。”

陈琢看了眼他哥，腰板挺直当着陈宪之的面大声回道“因为这是你做的那个。”

“！”温熠当即把东西抢了回来重新递到陈宪之面前“宪之哥快尝尝！”

“……”婉拒了。

与此同时，查尔斯坐在车里有些新奇地望向外面的巷子跟威廉说“他们都挂了灯笼。”

威廉还是那副不起眼的样子端坐在他旁边回了句“安静查尔斯。”

刚和刘璟见完面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应付难缠的弟弟。

查尔斯得不到回应明显有些不高兴，但威廉确实干了活自己也不好再骚扰他于是只好把话头转向开车的张昭和副驾驶的素荷“这里会有活动吗？舞狮？还是别的什么？”

车内骤然响起的流利到听不出什么口音的雅言让前排两人一惊，从他们迎接到他们和刘璟见面这两人一直是用洋语交流的，包括和刘璟见面也是有翻译随行，查尔斯一点没表露出他会雅言的倾向。

但他问了，作为朝廷的座上宾他们就没有不回的道理，素荷犹豫着措辞“正街会有，这边住的是富户们喜欢清净，但宅院里都有年节宴客请戏班的习惯。”

“戏班？戏曲最无聊了。”查尔斯是很精通这里的文化，但也不是所有都喜欢这不可能，就算是土生土长在这里的人都不一定会全喜欢。刚来沪上时那些官员见他感兴趣会邀请他参与，但戏曲是他最不喜欢的东西，真的很催眠。

张昭有些意外话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怎么会？陈绎不是唱戏的——”

汽车出现一个不甚明显的颠簸，素荷收回了狠掐他大腿的手语调平常地接上了后半句“陈先生在经营戏楼，您知道的他喜欢热闹些。”

威廉睁开眼睛扫了眼查尔斯“哦，有人生气了。”

“威廉，这个车内没有人是哑巴。”

查尔斯心情更不好了回他的语气也带着怒气，显然是十分不专业的迁怒了他，哪怕他是个刚刚帮他应酬完的功臣也被牵连的没了好脸色“你可以不说话。”

威廉扯了下唇角为他孩子气的一面无奈“注意礼数查尔斯。”

“用不着你提醒。”查尔斯没好气回了一句，眼神却也冷淡下来收回了视线，恢复成和威廉如出一辙的冷漠。

车内气氛骤然尴尬起来，好在素荷和张昭也没收到要和两人打好关系的指令，只是例行公事把人送到地方就行，气氛尴尬点忍忍也就过去了，把大佛送到庙里就行。

张昭从没有感觉过去陈宪之府上的路有这么长，车后冷淡死寂的气氛像是让他身处坟墓中，后背止不住冒冷气，于是他又想起了陈宪之和程颂当时来招揽他时那种感想，碰见陈宪之这个瘟神准没好事。

素荷经过刚刚的惊吓对张昭也没好脸，他向来是非常执着的对温钰有些奇特的狂热，在知道温钰和陈宪之的过往加上查尔斯威廉的来意更是不能有好脸色，事实上他现在能安生坐在这里张昭都有些惊异，时刻害怕他会发疯把他俩害死。

在一车人都心怀叵测下，这趟路径终于到头，张昭近乎是殷勤的把两人请了下去，主动叩响府门，对着来开门的陈年迅速介绍道“这是两位来自西洋的外使和陈先生是旧交，快些请陈先生来招待。”

威廉抬眸看向瞪圆眼睛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年，橄榄绿的眼睛里短暂划过一丝愕然，而后像是湖水泛起的轻微波澜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