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梦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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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爷爷正在屋里做饭，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心中涌起一股不安。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匆匆来到院子里。就看到韩梅正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他心里明白，这是孙子遇到鬼了。可是以前，即便韩梅见到鬼，也不会主动与他们交流，可这次居然和鬼聊得热火朝天，还听着像是在问外面世界的种种。韩霜顿时脸色一沉，不由分说，口中念念有词，抬手便施展法术赶走了那鬼。

“爷爷，你为什么要把他赶走？” 韩梅满脸委屈地问道。

“那个是鬼，小梅啊，你要清楚，鬼话连篇说的就是他们，他们会诱导活人走向死亡的。” 韩霜一脸严肃地说道。

“可是.......” 韩梅想要替刚才那个男鬼辩解几句，他觉得那个男鬼并没有恶意，可话还没说完，刚刚还温和地与自己讲解的爷爷，顿时就变了表情。韩梅太熟悉爷爷这个表情了，每次自己训练不用功的时候，爷爷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而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必然是更加沉重、更加严苛的训练。

“好了，不要问，继续练，吃饭前再停。” 爷爷不容置疑地说道。

身体的疲惫对于韩梅来说并不算什么，可那个鬼说的那些外面世界的精彩究竟是什么样的呢？韩梅心里暗暗打算，下次再遇到鬼的时候，一定要在不被爷爷发现的情况下，好好问问清楚。

可自从那次之后，韩梅仿佛被命运捉弄了一般，竟再没有在这里见到过鬼。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直到韩梅十岁那年，爷爷似乎觉得自己已经将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韩梅，他引以为傲的卜卦之术，韩梅不仅学得透彻，甚至在某些方面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韩梅自创了一套七算卜，所谓 “七算卜”，就是以自身为中心，根据时间、天阴月阳的变化，向不同方位踏步，从而算出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

而韩梅并不满足于此，他在此基础上大胆尝试，试图踏出第八步。而就是这看似不经意的一举动，却产生了不同凡响的效果。就在第八步踏出的瞬间，韩梅面前的场景陡然变换。他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再次看清周围时，发现自己仿佛出现在一个集市之中。只是这里的氛围格外诡异，明明是露天的地方，天空却灰蒙蒙一片，没有一丝阳光洒落，整个世界都被一种压抑的灰暗笼罩着。身边有很多 “人” 来来往往，可仔细一看，他们的眼睛空洞无神，没有丝毫生气，甚至代表活人的三把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韩梅心中满是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到处都是鬼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空中的某个方向传来。奇怪的是，身旁路过的鬼仿佛什么都没听到，没有任何反应，这个声音就像是只有韩梅自己能听到。他仔细一听，居然是爷爷的声音。韩梅下意识地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时间都失去了意义，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只感觉身边的鬼渐渐变得稀少，直至最后，除了他自己，周围再也看不到其他鬼的身影。而爷爷的声音就像是有一种无形的魔力，牵引着他，让他无法停下脚步。

最后，韩梅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爷爷正站在门口，手里不停地摇着铃铛，嘴里念念有词。看到韩梅醒过来，爷爷那一直紧绷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韩梅有些恍惚，他记得先前还是下午，可现在透过窗户透进来的光亮，却像是天刚蒙蒙亮。那次的经历就如同一场真实而又虚幻的梦，他只记得爷爷那天格外生气，严厉地警告他，绝对不允许再踏出第八步。

这件事情过去没多久，爷爷居然做出了一个让韩梅意想不到的决定 —— 带他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年的小院。那一天，韩梅仿佛走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他见到了很多人，他们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脸上洋溢着他从未见过的笑容。爷爷带着他来到一个女人面前，居然让他叫这个女人母亲。随后，一个比他稍大一些的小男孩，热情地带着他认识了许多以前从未见过的新鲜事物，那些新奇的玩意儿让韩梅目不暇接。

然而，第二天，爷爷又突然要带着他离开。那个被爷爷称作他母亲的女人，拼命阻拦，声泪俱下，甚至以死相逼，这才让爷爷打消了这个念头。

慢慢地，韩梅终于开始适应这个复杂而又陌生的社会，甚至还进入了学校学习。学校里教的东西，起初韩梅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摸不着头脑。可是当他试着将爷爷教给自己的知识代入其中时，竟惊奇地发现，那些原本晦涩难懂的知识变得简单易懂起来。

在学校里，韩梅依旧经常可以见到鬼魂。他们似乎也察觉到韩梅能够看到他们，总是试图找韩梅帮忙，让他给家人带话。而韩梅和鬼对话的场景，在其他同学看来，就是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行为十分怪异。渐渐地，同学们都开始害怕他，觉得他是个异类。老师也经常因为这件事情找家长谈话。直到爷爷给韩梅做了一个符牌，让他随身带着。那些鬼像是惧怕这个符牌的力量，便不再敢与韩梅对话。可是，即便如此，同学们对韩梅的恐惧并没有丝毫减少，依旧都对他避而远之，与他保持着距离。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初中、高中，每到一个新学校、新班级，都会有人将他能见鬼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宣传一番，让他在同学们眼中变得越发神秘而可怕。

韩梅倒也乐得清净，毕竟这种孤单的感觉，他早已习以为常。上了大学之后，情况依旧没有改变。很快，他能见鬼这件事情又被以前的同学传开了，而且传得越来越邪乎。有人说他是茅家传人，拥有高深莫测的法术；也有人说他是什么龙虎山的传人，身负神秘使命。再加上韩梅本就不擅长与人交际，总是独来独往，这就让同学们觉得他又神秘又邪乎。好在同寝室的室友并不在乎这些传言，对他依旧友好。而改变韩梅一生的人，也是在他上大学期间遇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