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父亲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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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十七分，刑侦队办公室的灯光依然亮着。颜姝盯着电脑屏幕，眼睛酸涩得像是撒了一把沙子。从海洋研究所窃取的数据已经解密了大半，每一份文件都比上一份更令人不安。

\"海神计划\"的实验记录显示，林耀东和刘教授一直在尝试将深海生物的极端环境适应基因植入人体。最初的目的是治疗呼吸系统疾病，但很快转向了更激进的领域——创造能够水下呼吸的\"新人类\"。

韩默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烟草和薄荷须后水的气息，下巴上的胡茬比白天更明显了。\"发现什么了？\"

颜姝接过咖啡，温热透过杯壁传递到她冰凉的指尖。\"他们至少进行了三个阶段的人体实验。\"她调出一组数据图表，\"第一阶段使用志愿者，五人中四人死亡，就是健身房那些女孩。刘教授的记录称她们为'可接受的损耗'。\"

韩默的拳头猛地砸在桌上，咖啡溅出几滴。\"这群畜生！拿人当实验小白鼠？\"

\"第二阶段更糟。\"颜姝强忍恶心，打开另一份文件，\"他们开始使用无家可归者和瘾君子，记录上标注为'社会无用人员'。十二人中...无一生还。\"

韩默的脸色变得铁青。\"第三阶段呢？\"

\"还不清楚。文件被加密了，我正在破解。\"颜姝犹豫了一下，手指悬在键盘上，\"但是...有件事我需要告诉你。\"

她调出一张照片。十五年前的实验组合影，五名科学家站在海洋研究所门前。中间的林耀东年轻许多，旁边是刘教授。而最边上那个戴眼镜的高瘦男子——

\"这是...你父亲？\"韩默凑近屏幕，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讶。

颜姝的喉咙发紧。\"颜世安，海洋生物学教授。官方记录显示他十五年前在一次出海考察中遭遇风暴，船只沉没，尸体从未找到。\"她指向照片角落的日期，\"这是他'死亡'前一个月拍的。\"

韩默沉默良久，目光在照片和颜姝之间来回。\"你知道他参与了这个项目？\"

\"不。\"颜姝摇头，声音比想象中更嘶哑，\"他从不谈工作。我只记得那段时间他很焦虑，经常深夜接电话，有一次我听到他和妈妈争吵，说什么'太危险''必须停止'。\"

她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父亲的工作笔记扫描件。\"我在数据深处找到了这些。和其他文件不同，这些是手写后扫描的，没有电子记录。\"

笔记上的字迹工整有力，是父亲的笔迹无疑。大部分是专业术语和数据，但有几页格外引人注目：

\"7月15日：S-37样本显示基因融合导致不可逆的细胞异变。志愿者出现攻击性和自残倾向。林坚持继续实验，称'进化需要牺牲'。我必须采取行动。\"

\"7月28日：收集了全部证据。明天联系卫生部伦理委员会。上帝宽恕我参与了这个魔鬼项目。\"

最后一条记录日期是父亲\"死亡\"前一天。

韩默轻轻握住颜姝颤抖的手。\"你父亲不是加害者，他是想揭发这个项目的人。\"

\"所以他们杀了他。\"颜姝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制造一场假船难。\"

韩默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背。\"我们会查清真相，还你父亲一个公道。\"

颜姝猛地抽回手，站起身走到窗边。雨水拍打着玻璃，模糊了外面的世界。她感到一种奇怪的撕裂感——作为法医，她应该冷静客观地处理这些证据；但作为女儿，那些冰冷的文字背后是她失去的父亲。

\"颜姝...\"韩默走到她身后，却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我需要时间整理这些。\"她没有转身，\"这些资料太分散了，我需要建立关联图谱。\"

韩默点点头，尽管她看不见。\"我去查查林耀东最近的动向。码头那艘船...如果他们真打算转移证据或人员，我们得阻止。\"

他走到门口又停下：\"你不必独自承受这些。我是说...无论你需要什么帮助...\"

\"谢谢。\"颜姝终于转过身，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会没事的。\"

等韩默离开后，颜姝重新坐回电脑前，调出父亲的所有笔记。在最后一页的角落，她发现了一串看似随机的数字：37.8199° N, 122.4783° w。

坐标？她立刻打开地图软件输入这组数字。地图缩放到太平洋某处，一片空旷的海域，没有任何岛屿或特殊标记。但当她切换到卫星视图时，呼吸为之一窒——那里有一个小型海上平台，标注为\"海洋观测站（已废弃）\"。

父亲为什么特别标记这个地方？与实验有关？还是...与他失踪的真相有关？

颜姝迅速记录下这个信息，继续筛查数据。天蒙蒙亮时，她终于破解了第三阶段的加密文件。内容让她胃部一阵绞痛：

\"第三阶段：军方参与。基因武器化研究。志愿者为死刑犯和战俘，代号'深海战士'项目。\"

附件的视频文件显示，一个全身覆盖蓝灰色鳞片的人形生物被关在特制水槽中，疯狂攻击强化玻璃。尽管面目全非，但仍能辨认出人类特征。视频标签写着\"S-37，第14天，最终形态\"。

颜姝冲进洗手间干呕起来。这不是科学研究，这是制造怪物！而父亲参与其中...不，他试图阻止。她掬起冷水拍打脸颊，盯着镜中苍白的自己。父亲的血在她血管里流淌，他的秘密现在成了她的负担。

回到办公室，她发现韩默留了张字条：\"追踪到林耀东名下一艘货轮今晚8点离港，目的地不明。已安排监视。休息会儿，下午码头见。——韩\"

颜姝看了看表，已经早上七点了。她应该回家换衣服，但那个海上平台的坐标像钩子一样拽着她的思绪。趁着警局还没什么人，她搜索了该平台的所有公开信息。

\"海神一号观测站\"，建于1990年代，名义上用于海洋气候研究，2008年因\"预算削减\"关闭。但一篇模糊的新闻报道提到，关闭后仍有私人船只定期前往，当地渔民传言听到过\"不像人类发出的尖叫\"。

父亲是在暗示什么？实验仍在继续？还是那里藏着证据？

她决定亲自去看看。但不是现在——今晚码头的行动可能直接关系到赵琳的生死，她必须集中精力。

下午五点，颜姝站在码头附近的临时指挥点——一辆伪装成维修车的监控车内。韩默正在布置任务，黑眼圈显示他也一夜未眠，但精神高度集中。

\"目标货轮'海鸥号'停泊在7号泊位，\"他指着码头平面图，\"根据海关记录，装载的是'实验设备'，但我们的线人说看到几个大型水槽被运上船。\"

\"赵琳可能在船上？\"一名刑警问。

\"很有可能。\"韩默点头，\"林耀东今天下午突然取消了所有会议，目前行踪不明。我们得到秘密搜查令，今晚趁装货最后阶段突袭检查。\"

颜姝注意到他没提到海神计划的数据。这也合理——那些是非法获取的证据，不能在法庭上使用。他们需要现场找到合法证据。

\"颜法医，\"韩默转向她，\"我们需要你确认船上是否有生物危害物质。如果真像资料显示的，那些...实验体可能有危险性。\"

她点点头，检查着随身携带的检测设备。这时，郑岩匆匆走进监控车。

\"韩队，刚收到消息。\"他压低声音，\"周队长正在来码头的路上，说是局长直接下的命令。\"

韩默的表情瞬间阴沉。\"该死！周磊和林耀东关系不一般，如果他来搅局...\"他看了看表，\"我们提前行动。现在！\"

行动组迅速分散开来。颜姝跟着韩默和两名刑警沿着集装箱堆场的阴影向7号泊位移动。夜色已深，码头灯光在雾气中形成朦胧的光晕，货轮像一头沉睡的巨兽泊在岸边。